穿越第二天,清晨,沈娇娇睁眼,龙床。
……闭眼,这是梦,这只是梦。
睁眼,还是龙床……
……好吧,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穿越了,还穿越到一个男人的身上。o(╥﹏╥)o
就在沈娇娇与现实挣扎的时候,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冒了出来。
那感觉并非源于身体上的不适——龙床柔软,锦被温暖,宿醉般的头痛也已消失。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灵魂被窥探的异样感。
就好像……这具身体不完全属于自己,有一个安静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正从意识深处悄无声息地投注出来,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带着三分好奇,三分忐忑,还有四分未散的迷茫。
是萧烬。
看来昨晚那番连哄带吓、威逼利诱的“灵魂恳谈”起了效果。这小皇帝虽然没明确点头答应合作,但至少没再像昨晚那样歇斯底里地让她“滚出去”,甚至可能正偷偷地“观察”和学习她这个“天外救兵”的行事风格。
“早啊,小烬烬。”沈娇娇在脑子里打了个招呼,语气轻松,试图营造一种友好且专业的合作氛围。毕竟,同居一个身体,关系闹太僵对谁都没好处。
意识深处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荡漾开细微的涟漪,随即又迅速归于沉寂,带着点被撞破的慌乱。但那种被默默“注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蔽。
啧,还是个害羞的。
沈娇娇心里嘀咕,也不在意,自顾自精神抖擞地起身。一队太监宫女鱼贯而入,捧着金盆、玉盂、温水和熏香的朝服,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如同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
享受着这衣来伸手、极致奢华的帝王待遇,沈娇娇心里美得冒泡,但脸上却竭力模仿着记忆里萧烬那副惯常的、带着阴郁和疏离的冷漠表情。
她知道,在彻底掌控局面、拥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间歇性发疯”和“维持原主阴沉人设”需要灵活切换,让人摸不清底细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用早膳时,长长的紫檀木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精致点心与粥品。她状似无意地用银箸点了点旁边侍奉的大太监——一个看起来比谢慎面相稍微和善些、眼角已有深刻皱纹的老太监,王德全,据记忆是少数几个对原主还算保留一丝善意(或说不敢过分欺压)的旧人。
“王德全。”
“奴才在。”王德全连忙躬身,态度恭敬。
“传朕旨意,”沈娇娇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晶莹剔透的燕窝粥,才抬眼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即日起,于玄武门旁那处闲置的英华殿,设立‘帅府’。”
王德全手一抖,手中捧着的准备添粥的玉碗差点没端稳,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他脸上血色褪去几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陛、陛下?帅府……恕奴才愚钝,此乃何种机构?掌何职司?奴才……奴才未曾听闻祖制有此衙门……”
沈娇娇放下银箸,拿起旁边温热的湿巾擦了擦嘴角,动作刻意放缓,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顾名思义,招揽天下俊才,充任朕之近卫,拱卫宫禁。不论出身门第,唯才是举……哦不,”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唯‘颜’是举。首要标准,长得要好,身姿要挺拔,体魄要强健。最低标准……嗯,至少得有六块腹肌吧。八块更佳。”
“噗——”意识深处,似乎有人被无形的口水狠狠呛到,传来一阵剧烈的、只有沈娇娇能感知到的意识涟漪,带着强烈的羞耻和无语。
沈娇娇强忍住在脸上绽开笑意的冲动,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正经不过的国策:“此事由你亲自去办,即刻拟旨,张贴皇榜,务必要让京城……不,让天下皆知。声势给朕搞大点。就说朕求贤若渴,但凡符合标准者,一经录用,待遇从优,前途无量。”
王德全的脸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这、这成何体统啊!
这简直是亘古未有的荒唐事!选妃选秀尚且有礼法规制,这公开选拔美男近卫,还要看腹肌……他几乎能想象到朝野上下的哗然与御史们的口诛笔伐。但他猛地想起昨日选秀场上皇帝那石破天惊的“帅哥宣言”和太后最终隐忍未发的态度,到嘴边的劝谏又生生咽了回去,只得深深低下头,颤声应道:“奴……奴才……遵旨。”
这道荒诞的旨意,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的波澜远超沈娇娇的预期。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飞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慈宁宫那位真正掌控者的耳中。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慈宁宫东暖阁内响起。太后猛地将手边一个价值连城的珐琅彩绘牡丹纹茶杯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和温热的茶水四溅。
她胸口剧烈起伏,保养得宜的脸上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再无平日的雍容华贵:“疯了!皇帝是真的失心疯了!设立帅府?招揽美男?还要看什么……腹肌?!他这是要把列祖列宗的脸面,把这大雍王朝的体统都丢到粪坑里去!”
谢慎如同一道幽影,阴冷地站在下首,垂着眼睑,声音低沉平缓,带着一种毒蛇般的阴鸷:“娘娘请息怒。陛下越是如此荒唐行事,岂非越显得您垂帘听政、匡扶社稷之必要与英明?且让他闹,让他尽情地胡作非为。他闹得越大,越是离经叛道,天下人的眼睛便越雪亮,自然会知道,谁才是这大雍王朝真正的定海神针,谁在败坏江山基业。届时,娘娘再行废立,便是顺天应人,无人敢置喙。”
太后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怒火,但眼中的寒光却愈发锐利,如同淬毒的匕首:“话虽如此,但不能任由他这般毫无节制地胡闹下去,否则皇室威严扫地,哀家脸上也无光!”
另一边,沈娇娇正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听着底下大臣为漕运改道之事争论不休。一派是老臣,引经据典,坚持旧制;一派是“皇帝”近期提拔的少壮派,主张开拓新河道,言辞激烈。
老臣们说着说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珠帘后瞟——虽然太后被“静养”了,但多年积威犹在。然而帘后空无一人,他们只能失望地收回目光,看向龙椅上那位神色慵懒、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年轻君主。
“吵完了?”沈娇娇等他们声音稍歇,懒洋洋地开口,“说来说去,不就是怕动了某些人沿河的利益?”
她目光扫过那几个跳得最欢的老臣,那几人顿时感到脖颈一凉。
“朕看,新河道就该挖!”她一拍扶手,站起身,“不仅能解漕运拥堵,还能灌溉沿岸万顷良田!谁再拿祖制说事,阻碍利国利民之举,就给朕去皇陵守着祖制过一辈子!”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满朝文武,包括那些少壮派,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以前的陛下,要么沉默,要么被太后逼着开口,何曾有过这般锋芒?
沈娇娇揉着额角,一边在脑内呼叫:“小烬烬,刚才那几个老家伙,背后是不是跟之前清理掉的盐税亏空有牵连?”
脑海里的意识慢吞吞地回答:【……是,吏部张侍郎,是太后……外甥,工部李尚书,其门生曾……】
“行了,知道了。”沈娇娇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一并收拾了。没劲!”
她随手翻开着奏折,其实大多数看不懂,只能连蒙带猜,实际心思却在脑子里跟那个沉默的“舍友”进行单方面的“意识交流”,试图给这位古代小皇帝科普什么叫“胸肌”、“腹肌”、“人鱼线”和“公狗腰”。
“不行不行,心痒痒的,必须给自己喂点精神食粮!”沈娇娇兴致勃勃地让王德全找来宫内现有侍卫的名册和图影,摊在桌上,装模作样地“遴选”起来,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摸着下巴点评两句:
“啧,这个编号甲字柒叁的,看画像这肩膀宽度,肌肉应该不错……就是这画像也太抽象了,怎么不画个全身呢?差评!”
意识深处,某个灵魂似乎因此而躁动不安,传来一阵混合着羞恼、无奈和强烈不适的情绪波动。
沈娇娇嘿嘿一笑,故意在脑子里放大自己的念头:“小烬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懂不懂?别偷看朕遴选‘人才’,不然长针眼哦!”
那波动瞬间僵住,然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深深地隐没回意识深处,暂时切断了那微妙的“视觉共享”。
沈娇娇心情大好,伸了个懒腰。看来,当这个皇帝,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