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挂帅出征那日,玄甲黑骑如钢铁洪流穿过长街,年轻的镇北都督端坐马背,银枪白缨,身姿挺拔如松。
沈娇娇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军队,心中五味杂陈。
她私下塞给凌墨的,除了那一大堆画着抽象派“帅哥”的平安符,还有一句唯有两人能听见的低语:“活着回来,帅府……和陛下,都需要你。”
朝堂之上,暂时失去了凌墨这根定海神针,沈娇娇和萧烬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工作伙伴”关系。
白日里,沈娇娇处理日常政务,接见臣工,萧烬如同一个沉默的智库,在她需要时,提供必要的信息背景和冷静的判断;
夜晚,沈娇娇则努力回忆在现代时看过的《军事频道》、《古代战争揭秘》等纪录片,试图将那些零散的现代化军事思维,与眼下冷兵器时代的现实条件相结合。
北境的战报开始如雪片般飞回京城。
凌墨初战告捷,凭借铁壁关、雁回隘等险要地势,以及萧烬预先深思熟虑后下达的【避其锋芒,依托城防,消耗为主】的防守策略,成功挫败了北狄先锋骑兵的数次猛烈试探性进攻,甚至在一次夜袭中反杀了北狄一名千夫长。
消息传回,朝野上下为之振奋,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驱散了些许。
但沈娇娇和萧烬都清醒地知道,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小小序曲。
北狄大汗赫连勃勃及其麾下最精锐的“狼卫”主力尚未真正投入战场,真正的考验与血腥搏杀还在后面。
与此同时,南方因水患而起的流民之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虽未形成席卷之势,却如同附骨之疽,牵制了朝廷部分宝贵的兵力与钱粮,令本就不宽裕的处境更加捉襟见肘。
这日午后,一份沾染着血污与尘土的加急战报,由一名身负箭伤、几乎脱力的驿卒拼死送入宫中,彻底打破了这短暂的、虚假的平静。
战报来自铁壁关副将,笔迹仓促而悲怆:北狄大汗赫连勃勃亲率八万主力,动用大量攻城器械,昼夜不停地猛攻“铁壁关”!
关墙多处破损,守军伤亡超过三成,滚木礌石即将告罄,最关键的一种名为“神机弩”的重型守城器械因连续使用和敌军火箭攻击,损毁严重!
关隘岌岌可危!
凌墨都督亲临城头督战,身先士卒,左臂中箭仍死战不退,他在战报末尾血书请求朝廷速派援军,并紧急调运一批守城器械,尤其是替换的弩机和箭矢!
朝堂之上,刚刚因小胜而升起的些许乐观情绪瞬间被这噩耗击得粉碎,再次炸开了锅。
派遣援军尚可紧急调度,但守城器械,尤其是复杂的“神机弩”及其专用箭矢,打造工艺繁复,耗时良久,绝非旦夕可成!
工部尚书脸色惨白地出列,陈述了其中的艰难,直言即便日夜赶工,也至少需半月方能凑齐一批,根本远水难救近火!
沈娇娇看着战报上那触目惊心的描述——“城墙血色浸染三日不干”、“伤兵哀嚎不绝于耳”、“凌都督箭伤透骨犹自挥剑”,心急如焚,仿佛那惨烈的画面就映在眼前。
她猛地站起身,在殿内焦躁地踱步,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那些现代军事纪录片里的画面。
情急之下,她彻底顾不上那点残存的冷战尴尬,直接在意识里急切地呼喊:
“萧烬!萧烬!我有办法!或许可以应急!是一些……我家乡那里关于守城的思路!”
意识海那边沉默了一瞬,似乎对她这不顾一切的突然开口有些意外,但战事的紧急压倒了一切,随即传来一个简练到极点的字:【讲。】
沈娇娇立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将脑海中关于如何简易改进“猛火油柜”(类似火焰喷射器)以增加射程和燃油稳定性、如何将复杂的“夜叉擂”(守城重锤)简化结构便于前线士兵利用现有材料快速制造补充,以及如何利用关隘前的地形快速挖掘“陷马坑”并布置类似“铁丝网”阻碍效果(用尖锐竹木、铁蒺藜和坚韧绳索替代)的想法,一股脑地、尽可能清晰地传递过去。
这些想法在天马行空,许多名词对于这个时代而言闻所未闻,但其核心思路却异常清晰而致命——用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最大限度地提升防守方的区域控制力、杀伤效率和生存能力。
萧烬的意识陷入了长时间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寂,仿佛所有的运算能力都投入到对这些超越时代知识的飞速消化、理解和可行性评估之中。
沈娇娇紧张得手心冒汗,屏息等待着,生怕他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徒劳无功。
终于,萧烬的意识传来,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震惊和……一种豁然开朗的赞赏?
【……此等机巧……近乎鬼斧神工……思路迥异于常法,却直指要害。娇娇,此等奇思,从何而来?】
“现在别管从哪儿来的!你就说,前线能不能用?有没有用?”沈娇娇急切地追问,心跳如擂鼓。
【有用!大有用处!】萧烬斩钉截铁地肯定,【虽具体形制需工匠依本地材料技艺即刻调整试验,但其思路精妙,正可解这燃眉之急!尤其这陷马与阻敌之法,堪称针对北狄骑兵的利器!】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通过沈娇娇之口,以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向工部、兵部及相关将领下达了一系列极其详尽且紧急到极致的命令:
要求工部派出最顶尖的工匠,携带必要工具和材料,即刻奔赴铁壁关前线,就地依据皇帝陛下口授的“天授灵感”,与守军配合,连夜试验并赶制改良守城器械;
要求兵部立刻调拨库存的所有火油、铁蒺藜、坚韧牛筋绳索等物,火速运往前线;同时对援军的行军路线、沿途补给点的设置,也做出了更为精细和严苛的调整,务求以最快速度形成有效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