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离去带来的压迫感,如同乌云罩顶,催动着黑风隘这架刚刚成型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生存的紧迫感,化作了开拓的力量。矿业水务司的成立,便是将这力量导向纵深的关键一步。议事堂内,油灯映照着新绘的巨幅山川地形图,我对着新任命的矿业水务司主事——那位沉稳干练的原铁匠赵老黑,以及几位精挑细选出来的勘探、筑路、渔猎管事,清晰地勾勒出未来的蓝图。
“赵司主,诸位,”我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黑风隘核心位置,“矿业水务司,肩扛四责,关乎我等根基命脉,不容有失!”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灼灼。
“其一,连矿通脉,固本培元。”我的指尖向西、北两个方向划开,那是连绵的原始山林,“西、北群山,乃天赐宝库。猿愁涧铁矿开采需加速,更要派出精干勘探队,深入老林,寻找新的矿脉!煤矿、石灰石、陶土、乃至可用于建筑的优质木材,皆在搜寻之列!发现矿点,立即评估,优先开采易采、质优者。同时,修筑稳固驮道,将各矿点与主寨连通,形成矿脉网络,确保资源能源源不断输送回来!”
赵老黑眼神锐利,沉声道:“姑娘放心!老汉已挑选了三十名好手,多是老矿工和惯走山林的猎户,明日便分三队出发!定将西、北山峦翻个底朝天!”
“其二,依水兴业,鱼米之乡。”我的手指转向东面那片广袤的沼泽湖泊区,“东边水泽,瘴气弥漫,人迹罕至,却也是未被开发的沃野。水域之中,鱼虾丰美,水鸟栖息,滩涂之地,或可试种水生作物。命你司组建渔猎分队,招募熟悉水性的弟兄,制造舟筏,探明安全水道与水产分布。不仅要捕,更要尝试围堰养殖,让鱼虾生生不息!此地,将来要成为我黑风隘的鱼仓肉库!”
一位被特意提拔上来、绰号“浪里蛟”的原黄河船工,激动地搓着手:“姑娘高见!那水泊里货多得很!只要摸清水路,避开毒瘴,吃喝不愁!”
“其三,辟水道,通有无。”我看向“浪里蛟”,语气郑重,“水泽之利,不止于渔猎。‘浪里蛟’,命你带人,精选水性极佳、胆大心细者,组建水道勘探队。首要任务,探明这沼泽湖泊之中,是否有隐秘水道可通往山外河流!若有所得,评估疏浚可行性。此水道若通,将来或可成为我等与外界联系之奇径,运输重物,互通有无,甚至……在关键时刻,成为一条生路!”
“浪里蛟”神色一凛,重重抱拳:“属下明白!定不负所托!”
“其四,修路架桥,血脉畅通。”我的手指在地图上将矿点、水泽、主寨之间连起来,“资源在手,需能运回。命筑路队,即刻规划、修筑连接各矿点、水泽码头与主寨的驮道、栈桥。不追求宽阔,但求坚固、隐蔽、畅通。同时,勘探标记山中隐秘小径,作为‘夜不收’与应急通道。我要让黑风隘周边百里,皆在我脉络贯通之下!”
任务明确,分工清晰。矿业水务司这台新组建的机器,立刻发出了轰鸣。赵老黑雷厉风行,勘探队次日黎明便携带工具、干粮、信号响箭与简陋的防护药物,分头扎进了西、北方向的茫茫林海。“浪里蛟”的水道勘探队也打造了数条轻便木筏,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东边神秘的沼泽深处进发。筑路队则征调人力,开始勘测路线,开山凿石。
等待的日子充满期盼与焦灼。直到十日后,好消息接连传来。
西向勘探队在一处名为“黑云岭”的背阴山谷,发现了露天的优质煤炭!易于开采,燃烧充分,消息传回,匠作司欢声雷动!北向队伍则沿着一条干涸古河床,找到了新的赤铁矿脉,伴生着大片的石灰石矿,简直是天赐的筑城材料!
更令人惊喜的是东面。“浪里蛟”的队伍冒死深入沼泽,不仅发现了数处鱼群密集的深水区,成功进行了首次大规模捕捞,满载着活蹦乱跳的鱼虾归来,更带回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他们找到了一条隐藏极深、蜿蜒曲折,但最终似乎能通往山外大河的隐秘水道!虽然水道复杂,暗礁密布,但初步判断,稍加疏浚,可通小船!
与此同时,筑路队也成功开辟了通往猿愁涧铁矿的驮道,第一批煤炭和石灰石,已由骡马队源源不断运回寨中。
资源、通道、新的食物来源……矿业水务司的开拓,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极大地丰富着黑风隘的物资基础,拓展着我们的生存空间。东边的水泽,从令人望而生畏的天堑,变成了蕴含无限生机的宝库;西、北的原始山林,从神秘的屏障,变成了为我们提供骨骼与血液的矿藏。
我站在城头,看着山下码头处“浪里蛟”的队伍正将满舱的鲜鱼卸船,看着驮道上络绎不绝的运矿队伍,心中涌起一股踏实感。我们不仅在筑墙练兵,更是在这片土地上深深地扎下根须,贪婪地汲取着养分。梁山的威胁依然存在,但我们每多一条矿脉,每多一条水道,每多一仓鱼米,应对风险的底气,便厚实一分。
这盘立足乱世的棋,我们正一步步,将棋子落在最坚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