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给我侍女当脚垫的资格都没有。”
林峰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如同一道九天神雷,径直劈在了龙吉公主的神魂之上。
那不是法力攻击,甚至不带任何情绪。
可就是这种纯粹的事实陈述,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嫌弃,比任何恶毒的咒骂和羞辱,都更具杀伤力。
噗通。
龙吉公主娇躯一软,最后支撑着身体的力气被彻底抽空,整个人瘫坐在冰冷的石板上。
她抬起头,目光呆滞,空洞地看着前方那个俊朗到不像话的男人。
男人正转过头,对着那个名为碧霄的侍女,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怎么,这麒麟皮糙肉厚的,踩着不舒服?”
那个一身红衣,娇俏可人的侍女,立马嘟起了嘴,开始撒娇抱怨。
“是啊主人!这家伙的鳞片又冷又硬,硌得我脚疼!还不如不踩呢!”
林峰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碧霄的脑袋,动作无比自然亲昵。
“行,是委屈你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随口说道:“回头我抓一头白泽给你垫脚,那玩意儿皮毛又白又软,踩着肯定舒服。”
白泽……
当这两个字飘进耳朵里时,龙吉公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骤然停止了跳动。
她是谁?
天帝之女,瑶池金母的掌上明珠。
生来高贵,统御万灵,俯瞰众生。
可现在,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人踩在了脚下,碾得粉碎。
她最珍贵的法宝,九龙沉香辇,在对方面前,不过是几条拉车的小长虫。
她从母后那里借来的太乙金仙境的五彩鸾鸟,被评价为“毛色杂乱,气息虚浮”。
甚至……连给对方侍女当脚垫的资格都没有。
而对方侍女嫌弃的脚垫,是一头准圣级别的墨玉麒麟。
对方为了安抚侍女,随口许诺的下一个脚垫,是传说中的祥瑞之兽,上古妖圣白泽。
这一刻,龙吉公主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天庭公主的荣耀,什么昊天上帝的威严,什么圣人门徒的尊贵……
所有她曾经赖以为生的骄傲,在眼前这残酷而荒诞的一幕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值一提。
她就像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揣着兜里唯一的几个铜板,跑到京城最大的金银铺子里,想要炫耀自己的财富。
结果,人家店里的伙计,拿来擦桌子的抹布,都是用金丝银线织成的。
这种降维打击般的冲击,瞬间摧毁了龙吉公主所有的心智。
林峰和碧霄的对话还在继续。
“白泽?”碧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充满了期待,“主人,白泽是什么样子的呀?它的毛真的有那么软吗?”
“当然。”林峰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摸上去比云彩还软。而且自带清香,还能趋吉避凶,给你当脚垫,排面也够了。”
“哇!太好了!”碧霄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抱着林峰的胳膊使劲摇晃,“主人最好了!我不管,我现在就要!”
“现在哪儿有,回头碰到了给你抓一只。”林峰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小手。
“那我们去找嘛!”
“行行行,都依你。”
这一男一女,就在这亭子里,旁若无人地讨论着去哪里捕捉一头上古妖圣当脚垫。
那语气,仿佛不是在讨论一尊连圣人都难得一见的洪荒大能,而是在讨论去后山抓只兔子烤来吃。
不远处,云霄和琼霄安静地侍立着。
看着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龙吉公主,两人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甚至没有鄙夷。
就是纯粹的无视。
仿佛眼前这位曾经在西岐城外不可一世的天庭公主,真的就只是一粒碍眼的尘埃。
云霄动作轻柔地为林峰续上一杯新茶,茶香袅袅,道韵流转。
琼霄则默默地又取出一盘仙果,那果子晶莹剔剔,霞光氤氲,显然品阶极高。
整个亭子里的气氛,悠闲,惬意,又带着一丝旁人无法融入的温馨。
这极致的和谐,与瘫在地上的龙吉公主,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这种彻底的无视和理所当然的讨论,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它在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告诉龙吉公主:你,以及你所代表的一切,在我们眼中,毫无意义。
“啊……”
一股气流,从龙吉公主的喉咙深处涌出。
那片死寂的绝望,终于在极致的羞辱中,被点燃,化作了滔天的怒火与怨毒。
她猛地从地上撑了起来。
娇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原本苍白如纸的俏脸,此刻涨得一片血红,双目之中,布满了疯狂的血丝。
她死死地盯着林峰,那个依旧在和侍女谈笑风生的男人。
就是他!
就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切!
龙吉公主猛地抬起手,指向林峰,嘴唇哆嗦着,想要嘶吼,想要咒骂,想要将心中所有的怨毒都倾泻而出。
可她的嘴巴张了半天,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骂什么?
骂他狂妄?他有狂妄的资本。
骂他无礼?他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在乎一个天庭公主。
说到底,所有的咒骂,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悲。
“啊——!”
最终,所有的不甘、羞辱、怨恨,全都汇聚成了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嘶吼。
那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公主的矜持,只剩下野兽般的疯狂。
她气得狠狠一跺脚,坚硬的青石板都被她踩出了一道裂纹。
“我恨你!”
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龙吉公主猛地转身,带着满脸的泪水与怨毒,狼狈地冲向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五彩鸾鸟。
她甚至来不及安抚自己的坐骑,胡乱地爬上鸟背,口中发出急促的嘶鸣。
五彩鸾鸟如蒙大赦,也顾不得什么神鸟的威仪,拼尽全力扇动翅膀,化作一道狼狈的流光,逃也似地飞离了这座让它神魂俱灭的岛屿。
看着那道迅速消失在天际的流光。
亭子里,碧霄撇了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
“莫名其妙,自己跑过来,又疯疯癫癫地跑掉。”
林峰则连头都懒得回,只是端起云霄刚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享受着这午后的宁静。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只苍蝇飞过时,发出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