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局势,如同不断加压的釜鼎,沉闷而危险。柴武的强硬手腕暂时压制了表面的冲突,但斥候传回的情报却显示,右贤王帐下的集结并未停止,反而有越来越多的部落骑兵向其靠拢。那些神秘的“西极商会”成员,活动也愈发频繁,他们似乎在不遗余力地帮助右贤王整合力量,甚至提供了一些改进过的弓箭和皮甲。
柴武站在沙盘前,粗糙的手指划过代表敌军动向的标识,眉头紧锁。“他们在等什么?”他喃喃自语。是在等一个最佳的南下时机?还是在等……某种他们自以为能改变战局的“助力”?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在加强防御的同时,柴武开始主动出击。他派出数支由最精锐斥候和熟悉草原地形的归附胡人组成的“猎狐队”,深入漠南,他们的任务不是正面交战,而是专门猎杀匈奴的斥候、截击其小股运输队、焚毁其临时草场,甚至散布右贤王与“异族”勾结、欲引狼入室的谣言。
这些行动如同扎向匈奴这头巨兽身上的牛虻,虽不致命,却让其烦躁不堪,有效迟滞了其大规模集结的速度,也搅乱了其后方。几支“猎狐队”甚至带回了关于“西极商会”营地更详细的情报——他们似乎在秘密挖掘着什么,地点位于右贤王势力范围边缘的一处古老戈壁。
“挖掘?”柴武看着情报,心中疑窦更深。这些神秘人,到底在寻找什么?古老的宝藏?还是……与那“昆吾”、“星辰”相关的物事?他将这条线索也一并加急送往咸阳。
与此同时,北疆各边郡的备战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城防被加固,烽燧台储备了更多的狼粪和柴薪,军工作坊日夜不停地打造箭矢、修补兵器。柴武还根据以往与匈奴作战的经验,下令赶制了大量专克骑兵的“铁蒺藜”和“拦马索”,分发至各前沿据点。整个北疆防线,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强弓,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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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番禺。
陈胥站在新落成的“望海”前哨站木质码头上,海风带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眼前这片被群山环抱的深水良港,波光粼粼,视野开阔,让他心中豪情顿生。先期抵达的士卒和工匠们已经清理出大片空地,搭建起了营房和仓库,伐木、采石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大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港口规划图已经初步绘就。”一名负责工程的将作监官员呈上图纸,“主码头可同时停靠十艘大船,内侧还规划有小型渔船和巡逻快艇的泊位。岸上将兴建货栈、船坞、以及了望塔楼。”
陈胥仔细看着图纸,点了点头:“很好。船坞要尽快建起来,我们需要能自己建造、维修海船的能力。另外,招募熟悉造船的越人工匠,无论汉越,只要有真才实学,待遇从优。”
他的目光越过繁忙的工地,投向远方海天一色的地方。那支小小的探险队带回来的不仅仅是“望海湾”的发现,还有沿途绘制的大致海图,以及关于近海岛屿、洋流、风向的宝贵记录。虽然只是初步探索,却让陈胥更加坚定了经略南海的决心。
“海盐工坊已出产第一批盐,品质上乘。”另一名负责民政的属官汇报,“按您的意思,部分用于本地售卖,部分已装船,准备沿漓江、灵渠北运,试销中原。”
海盐北运,这不仅是开辟财源,更是将岭南与帝国腹地更紧密连接起来的一条经济纽带。陈胥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望海湾”,将是千帆竞发、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地,也是大麦走向深蓝的起点。
然而,他并未被眼前的顺利冲昏头脑。他下令加强“望海湾”及周边海岸的巡逻,谨防可能存在的海盗或尚未归附的越人部落袭击。同时,他也开始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如何培养合格的水手和海军将领?远海航行需要什么样的船舶和技术?那片无尽的蔚蓝深处,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机遇与挑战?
他将这些思考,连同“望海湾”的最新进展和对未来的初步构想,再次写成奏章,送往咸阳。他知道,帝国的资源有限,北疆的压力巨大,但他必须让皇帝和朝廷看到南海的价值,为未来的战略布局争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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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宣室殿。
韩信同时阅览着来自北疆和岭南的奏报。柴武的沉稳老练和主动出击让他微微颔首,而陈胥在岭南展现出的开拓精神和长远眼光,则让他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北疆如磐石,需柴武这等老将镇守。岭南似新苗,赖陈胥这般干才开拓。”韩信将奏报递给侍立的尉缭和蒯彻,“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尉缭看完,沉声道:“柴武处置得当,北疆暂可无忧。然‘西极商会’所图甚大,其与匈奴勾结,恐非仅为劫掠,朝廷需深查其根底。陈胥在岭南所为,利在长远,然投入亦巨,需权衡南北,量力而行。”
蒯彻则道:“陛下,臣以为陈胥所请,可酌情支持。南海若通,其利不下于河西走廊。且岭南安定,方能腾出手来,专心应对北患。可先拨付部分钱粮工匠,助其夯实基础,待北疆局势明朗,再作计较。”
韩信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准蒯彻所议。令少府调拨一批工匠、钱帛,支援‘望海湾’建设。告诉陈胥,朕许他便宜行事之权,南海之事,可大胆尝试,但需步步为营,切忌冒进。”
“北疆之事,”韩信目光转冷,“密令麦风司,动用一切力量,彻查‘西极商会’之来历、目的!朕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魑魅魍魉,敢觊觎朕的江山!”
旨意飞出咸阳,帝国的力量继续向着南北两个方向倾注。北方,是扞卫疆土的铁血与冷酷;南方,是开拓未来的激情与梦想。在这看似截然不同的节奏中,一个更加庞大而强盛的帝国轮廓,正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