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推开第五特殊拆迁办公室的门，一股热咖啡和电子设备散热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阿哲蜷缩在环形控制台的主位上，三个曲面屏将他包围，屏幕上流动着瀑布般的代码和波形图。他手边的咖啡杯已经空了，杯底残留着深褐色的渍痕。
“频率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三点七。”阿哲头也不抬，手指敲击键盘，将一段复杂的规则频率波形图高亮显示在中央主屏上。“地底结构的基础共振频率，与三个月前城东水库异常干涸事件中捕捉到的残余规则扰动，波形吻合度超出误差范围。”
苏婉站在控制台前，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目光锁定在波形对比图上。“水库事件评估等级只有c，当时判定为自然规则波动叠加老旧设施泄漏。”
“当时我们的传感器精度不够，解析模型也缺失关键参数。”阿哲调出水库事件的原始数据档案，将一段之前被标记为背景噪音的信号片段放大、降噪处理。一段极其微弱、但结构与地底频率几乎一致的波形显现出来。“不是自然波动。是同一个‘源头’的、一次更轻微、更遥远的‘呼吸’残留。水库正下方有一条主要的地质断裂带，直达地壳深处。”
林烨走到咖啡机旁，接了一杯黑咖啡，滚烫的液体灼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规则之瞳的残余感知里，那段古老的频率像一段低音背景音，持续在意识边缘嗡鸣。
“同一个源头，不同位置。”林烨看着屏幕上城市地图被标注出的两个点——化工厂遗址和城东水库。“这东西……到底有多大？”
“可能非常大。”阿哲切换到一个三维地质模型，用红色光晕标示出推测的共振传播路径，光晕覆盖了城市近三分之一的区域，并向更深更广的地层延伸。“或者，它的‘存在’方式，不依赖于物理体积，而是通过地脉规则网络共振传播。就像敲击蜘蛛网的一点，震动会传遍整个网络。”
苏婉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水库区域的详细结构图和水务部门的维护记录。“水库底部有一个废弃的深层泄洪通道，建于六十年前，后来因地质变化被封堵。通道的走向，正好沿着那条主要断裂带。”
控制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仪器运转的嗡鸣声变得清晰。
“建造师在那里有活动吗？”林烨问。
“没有直接证据。”阿哲调出该区域近一年的所有异常事件报告和监控扫描记录，“水库周边规则背景相对稳定，没有检测到建造师特有的规则编码签名。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将一段卫星遥感数据叠加在地图上，“水库封堵区域周边的植被生长模式，在过去十八个月里，出现了微弱的、与规则富集区相关的异常加速现象。非常隐蔽，几乎像自然变异。”
“他们在喂养它？”苏婉的指尖点在封堵区域的位置，“或者，他们在尝试……连接它？”
“地底脉冲信号之后，水库区域的规则背景读数有变化吗？”林烨放下咖啡杯。
阿哲快速调取实时监测数据。“波动幅度上升了百分之五。仍在正常阈值内，但趋势线与脉冲事件前出现偏离。”他将两条趋势线高亮显示，偏离清晰可见。
“脉冲惊动了它。”林烨看着那两条逐渐分开的线，“或者，脉冲是它开始……醒过来的迹象。水库那边，可能是个更敏感的点。”
苏婉直起身，走到城市地图前，目光在水库和化工厂之间移动。“建造师在化工厂激活母巢，可能不是为了在那里建什么东西。他们可能是想利用母巢的能量爆发，作为一次强心针，去刺激地底那个古老存在。母巢只是工具，地底的东西才是目标。”
“但他们玩脱了。”林烨拿起桌上那枚布满裂纹的建造师徽记，在指尖转动，“母巢被我们拆了，刺激效果可能不如他们预期，反而可能引起了……反噬。或者，提前惊醒了不该醒的东西。”
“水库那个点，需要立刻进行实地勘察。”苏婉转向控制台，调出任务申请界面，“必须确认那里的真实状况，评估风险等级。如果建造师真的在那里有布局，必须阻止他们进一步动作。”
“我去。”林烨将徽记扔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婉看着他：“你的规则之瞳是唯一能直接观测规则结构的手段。但上次的负荷……”
“死不了。”林烨活动了一下脖颈，“正好试试新配的神经稳定剂效果怎么样。再说，拆水库下面的违章建筑，听起来比钻地洞有意思点。”
苏婉快速填写电子申请表，加密等级标记为最高。“阿哲，准备勘察装备，重点是高灵敏度规则传感器和深层结构扫描仪。我需要水库的完整建筑图纸和地质勘探报告，越详细越好。申请一架‘静音型’无人机进行前期侦察。”
“已经在调取数据了！”阿哲的双手在键盘上飞舞，多个屏幕同时亮起，数据流开始加载。
一小时后，装备室。林烨检查着新配发的战术目镜，镜片内侧集成了精简版的规则频谱显示界面。技术人员将一套轻便型深水规则传感阵列装进防水箱。苏婉清点着武器和支援设备清单。
阿哲抱着平板电脑跑进来，屏幕上显示着水库区域的实时红外和规则扰动扫描图。“无人机初步侦察完成，水面规则读数正常，但靠近封堵区域的水下部分，有微弱的规则汇聚现象，信号特征与地底频率同源。未发现水面活动人员或建造师规则签名。”
苏婉将一把紧凑型突击步枪挂在战术背心上。“行动计划：夜间潜入，利用水下装备接近封堵区域，布设传感器阵列，进行至少四十八小时持续监测。如果发现建造师活动痕迹，或规则异常加剧，视情况决定是隐蔽观察还是主动干预。优先获取数据，避免正面冲突。”
林烨将战术目镜戴好，视野中叠加出淡淡的规则场等势线。“知道弱点在哪，拆起来就快。”
办公室的门滑开，高文局长的全息影像出现在门口，表情严肃。
“总局批准了你们的勘察申请。但情报部门刚截获到一段加密等级极高的建造师内部通讯碎片，解密工作还在进行，但关键词触发警报系统。”高文的目光扫过三人，“关键词是：‘唤醒协议’，‘备用节点’，和……‘水库’。”
全息影像消失。
苏婉、林烨、阿哲三人对视一眼。
“看来我们猜对了。”林烨拉上装备包的拉链，金属齿咬合发出刺耳的声响。
“出发时间提前到两小时后。”苏婉看了一眼战术手表，“我们需要在建造师开始他们的‘唤醒协议’之前，赶到那个‘备用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