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顶部的钻探声突然变得尖锐密集,碎石和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发光的地面阵列光芒剧烈闪烁,笼罩石室的能量膜泛起涟漪。卡夫拉猛地抬头,眼中金光暴涨。
“他们找到薄弱点了!隐匿符文撑不住下次冲击!”他低吼一声,冲向石室一侧墙壁,骨杖快速点过几个隐蔽的刻痕。墙壁内部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一道原本严丝合缝的石板缓缓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更狭窄幽深的阶梯通道,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更浓重的霉味涌出。
“带上伤员!进密道!”卡夫拉厉声下令,自己则转身面向震动最剧烈的天花板方向,双手握住骨杖两端,口中开始吟诵一段音调古怪、充满喉音的古老咒文。骨杖顶端镶嵌的一颗浑浊晶体亮起微光,与地面阵列的光芒连接,形成一道更厚实的光幕向上顶去。
两名年轻守墓人立刻架起昏迷的铁砧和受伤队员。阿哲推起林烨的轮椅,冲向密道入口。林烨左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右眼窝的空洞感被剧烈的震动牵动,传来阵阵抽痛。他左眼紧盯着卡夫拉的背影,看到老者佝偻的身体在能量对冲中微微颤抖,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就在他们全部涌入密道口的瞬间——
轰!!!
石室顶部猛地炸开一个大洞!灼热的气浪和刺眼的探照灯光束裹挟着碎石倾泻而下!
烟尘弥漫中,几个穿着全封闭黑色作战服、戴着呼吸面罩、头盔上装有复杂传感器和武器接口的身影,沿着速降绳敏捷地滑落下来,能量步枪的枪口瞬间锁定了还在维持光幕的卡夫拉!
“发现高价值土着目标!规则干扰源确认!优先捕获!”为首的士兵发出经过处理的电子音。
数道蓝色的能量束缚网从不同角度射向卡夫拉!
卡夫拉怒吼一声,骨杖猛顿地面!顶部的光幕骤然收缩然后爆发,化作一圈环状冲击波向外扩散!能量束缚网在冲击中扭曲、偏转,打在四周石壁上炸开电火花。但冲击波也消耗了卡夫拉大部分力量,他踉跄后退,脸色灰败。
落地的士兵训练有素,立刻散开占据有利位置,枪口喷出火舌!
能量子弹打在卡夫拉周围的地面和墙壁上,溅起一串串火花和石屑,显然意在威慑和压制,并非直接击杀。
“长老!”已经进入密道的年轻守墓人惊呼,想要冲回去。
“别出来!”卡夫拉嘶声阻止,挥舞骨杖格开几发射向密道口的流弹,自己却被一发能量子弹擦过肩头,血花迸溅!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密道内,林烨透过弥漫的烟尘,看到卡夫拉陷入险境,看到那些士兵装备上的基石基金会标志。
他左手猛地握紧轮椅扶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残存的规则感知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基金会士兵装备散发出的、冰冷而充满侵略性的规则扰动场,与金字塔内那种混乱狂暴的规则污染不同,这种扰动更加有序、更具针对性,像是一种精密的规则“麻醉剂”和“枷锁”,专门用于压制和捕获规则敏感体。
不能让他们抓住卡夫拉!长老掌握着至关重要的上古知识和通往安全点的路径!
林烨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石室,左眼瞳孔收缩。他的规则感知虽然残破,但在卡夫拉之前的指导和地面净化阵列的微弱加持下,对规则“结构”和“流向”的敏感度提升了一丝。他“看”到,那些士兵射击时,他们自身的规则防护场会在开枪瞬间出现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能量流向会出现细微的“分流”,而他们脚下地面阵列的古老规则脉络,虽然被压制,但仍在微弱地、顽强地流转。
一个冒险的念头闪过。
“阿哲!”林烨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扫描他们脚下地面阵列的能量节点!特别是阵眼左侧第三个同心圆环的断裂处!”
阿哲虽然不明所以,但对林烨的判断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立刻举起勉强运行的终端,屏幕光芒扫过地面。“扫描完成!节点能量残留微弱,但结构不稳定!规则流在那里形成涡流!”
“铁砧的枪!”林烨看向被守墓人架着的、依旧昏迷的铁砧腰间那把重型手枪。
架着铁砧的年轻守墓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迅速抽出枪递给林烨。
林烨左手接过沉甸甸的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他右眼失明,左手持枪,姿势别扭,手臂因虚弱而微微颤抖。但他左眼死死锁定了一名正举枪瞄准卡夫拉腿部、试图使其失去行动能力的士兵脚下那片区域。
就是现在!在那士兵扣下扳机的瞬间!
林烨猛地抬起左手,凭借感觉而非瞄准,对着那名士兵脚下阵眼左侧第三个同心圆环的断裂处,扣动了扳机!
砰!
沉重的枪声在石室内回荡!子弹并非射向士兵,而是精准地打在了那片古老石板刻痕的断裂点上!
轰隆!
被子弹击中的石板刻痕处,原本就因外部钻探和内部能量冲击而极其脆弱的古老规则结构,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猛地失衡!
地面阵列残存的能量瞬间失控,沿着断裂点喷涌而出,形成一股小范围但极其混乱的规则乱流!
那名士兵脚下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然后塌陷,他整个人失去平衡,惨叫着跌入突然出现的浅坑,手中的能量步枪走火,一道失控的能量束击中了他侧面的同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基金会士兵的阵型出现瞬间混乱!压制火力出现空隙!
“走!”卡夫拉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骨杖一点地面,身体向后急退,同时甩出几颗散发着刺鼻烟雾的球状物!浓密的、带有强烈规则干扰特性的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石室!
“咳咳!规则干扰弹!失去目标锁定!”士兵的惊呼被烟雾和咳嗽声淹没。
卡夫拉的身影踉跄着冲入密道,石板在他身后迅速合拢,将烟雾、混乱和追兵隔绝在外。密道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墙壁上幽蓝的苔藓提供微弱的光源。
“快!向下!他们很快会破解机关!”卡夫拉喘息着,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但语气不容置疑。
一行人沿着陡峭湿滑的阶梯快速向下。林烨放下还在发烫的手枪,左手因后坐力而麻木,心脏狂跳。刚才那一枪,几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一点精神和体力。阿哲推着轮椅,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石板。
“他们……是基石基金会的人?”阿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穿着基金会的皮,带着‘枷锁’的味道。”卡夫拉冷笑,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上前行,“但里面……可能混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规则腐臭味。”
林烨心中一凛。卡夫拉指的是“建造师”的规则污染?基金会内部被渗透了?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向下延伸至地底深处。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墙壁上的苔藓光芒也渐渐暗淡。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微弱的水流声。
阶梯尽头,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漆黑,流速平缓,河面泛着诡异的磷光。
一座古老的石桥横跨河面,桥对岸是一片开阔的、布满巨大水晶簇的洞穴,水晶散发出柔和的、稳定的乳白色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这里的规则环境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宁感,与上面的混乱和危机截然不同。
“到了,‘镜之间’的入口。”卡夫拉指着石桥,“过了桥,启动桥头的‘静默符文’,能暂时切断一切追踪。河里的水……别碰,能吞噬规则痕迹。”
他率先走上石桥,脚步有些虚浮。两名守墓人架着伤员跟上。阿哲推着林烨的轮椅,车轮碾过古老的桥面,发出嘎吱声响。
就在他们走到石桥中央时,异变再生!
暗黑的水面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一个巨大的、由粘稠黑水和扭曲阴影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怪物猛地从河中心窜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规则吞噬力,扑向桥上的众人!怪物散发出的规则波动,充满了纯粹的恶意和饥饿感,与金字塔内的规则活化体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原始、狂暴!
“规则孽物!被上面的动静引来的!”卡夫拉脸色剧变,举起骨杖,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怪物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烨的左眼看到,那怪物的核心,有一团极度混乱、不断扭曲变化的规则集合体,正是它在驱动着黑水攻击。几乎同时,他手腕上那个卡尔文给的、一直沉默的金属环,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的震动,屏幕亮起一个简单的指向箭头,直指怪物的规则核心!是卡尔文在远程指示弱点?还是……陷阱?
没有时间思考!
“打它胸口正中心!”林烨用尽力气大喊,同时将残存的规则感知全力聚焦,试图“标记”出那个混乱核心的位置!
阿哲几乎本能地举起终端,将扫描光束聚焦到林烨所指的方向!铁砧身边那名恢复了些许意识的队员,也挣扎着抬起还能动的手臂,能量手枪对准了那个方向!
卡夫拉的骨杖,阿哲的扫描光束,队员的能量手枪,几乎同时命中怪物胸口那团混乱的核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怪物发出无声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剧烈扭曲、溃散,重新化作普通的黑水落入河中,只留下一缕迅速消散的规则黑烟。
桥上众人惊魂未定,剧烈喘息。
林烨低头看向手腕,金属环的屏幕已经暗下,仿佛刚才的指示从未发生。卡尔文……他到底想干什么?
“快过桥!”卡夫拉催促,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
他们快速通过石桥。卡夫拉在桥头一块不起眼的水晶上按了一下,整座石桥微微发光,然后光芒内敛,仿佛与周围的规则环境融为一体。
对岸的水晶洞穴温暖而宁静,与桥那边的黑暗危险形成鲜明对比。但每个人都清楚,暂时的安全背后,是更加错综复杂的迷局和迫在眉睫的危机。基金会、建造师、规则孽物……各方势力如同暗流,在这片古老的沙海之下涌动。
林烨靠坐在轮椅上,左眼望着洞穴顶部那些散发着稳定光芒的水晶,心中没有丝毫放松。
规则探针毁了,规尺碎片还在卡夫拉手中,自身能力残破,团队伤亡惨重,外有强敌环伺。
修缮之路,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