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干后露出里面的淤泥，林嘉言第一个踩了进去，拿出抄网在地里一捞。
众人只见从抄网里有不少裹满了泥的鱼在不断的蹦跶。
“渡川，拿桶来。”
沈重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木桶，放在田埂上。
一批又一批的鱼被捞了上来，岸上的村民顿时发出惊呼。
“是鱼啊！林大哥，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李朗最先高呼出声，周芸娘也兴奋的凑了过来和林嘉依头碰头，
看着桶里的鱼，这个头比河里的都大，还多。
很快木桶就装满了，林嘉言站起身擦了擦汗，
“里正大叔，这个鱼你给村里人各家都分一条，挑大的，上次找小妹大家都出了力。”
里正捋了捋胡须，点头
“行，那我就做主分了，大家可不能说我偏心。”
众人一听自己也能有鱼，都喜笑颜开，哪里还顾得上想别的。
“嘉言你真行啊！好小子。”
“哎哟，白得一条鱼。”
“哎哟，这鱼真大啊，得有三四斤吧。”
村里也有一百来户人家，林嘉言在田里捞，岸上的人排队领鱼。
沈重光坐在田埂上，手撑着下巴看着那个清瘦的人，心绪复杂。
竟当真有这般纯粹的人。
放了水这些鱼就要尽快捞出来了，若是在淤泥里怕是很快就缺水而死。
于是沈重光也下田帮忙，周大壮和李朗也一起来。
四个壮汉手速飞快，很快田里的鱼就捞完了。
因为是第一次养，再加上没钱，林嘉言只放了两片田试水，没想到成果比想象中好。
不枉费他这半年来辛苦的养殖。
次日他就带着大部分的鱼去了比较远的霰州，这次是周大壮赶的车。
因着路程遥远，沈重光和林嘉依也跟着一起去了，
结果刚到村口就看到了等着的李朗。
“林大哥，我娘说让我跟你上霰州看看。”
李朗自顾自的爬上牛车，坐在了林嘉言身边。
沈重光只感觉一个屁股挤了过来，自己被迫挪了点位置。
现在林嘉言身边是李朗和林嘉依，沈重光磨了磨牙，偏李朗一点没察觉，
还乐呵呵的拿出李大娘做的炊饼递给沈重光，
“沈大哥吃吗？”
沈重光再是不乐意也不会对一个小孩表现出来，只能自己生闷气。
半点没觉得自己和李朗是差不多的年纪。
林嘉言早晨起得早，把林嘉依护在怀里，草帽盖着脸，两人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多时李朗也睡了过去，沈重光气哄哄的坐在车尾，双手抱胸随时警戒着。
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个什么气。
牛车摇摇晃晃两个时辰，才看到霰州的城墙。
“别睡咯，到了。”
随着周叔的一声喊，三人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林嘉依看着面前的城墙张大了嘴。
“哥哥哥哥！是墙，好高的墙。”
林嘉言抬起头，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雄伟的墙，着实惊了一跳。
城墙上布满了青苔，霰州两个字挂在城上，城门还有官兵在挨个检查。
沈重光看了一眼就不看了，这种城墙他看多了，林嘉言的反应比城墙好看。
进城需要一个人五个铜板，众人交了铜板后才真的踏进了城。
周大壮的小儿子周文昌在霰州的书院读书，大儿子周文山在布庄里当账房。
他对霰州的了解可比这几人多多了。
“城西那边是市场，城东是贵人在的地方，你们可别去那边。
城北那边有许多店铺，你们卖完了鱼可以去那边逛逛，申时我们就在这里集合。”
周大壮简单介绍了几句。
几人分开后李朗有些羡慕的说着，
“周叔肯定找儿子去了，他两个儿子都在霰州，真好呀。”
林嘉言这才知道周叔的儿子情况，不过这个时代能在书院读书，
还能在店里做账房，周叔一家确实很有本事了。
“走吧，我们先去市场看看鱼怎么样。”
霰州的市场比望霞镇大多了，买的东西品种也非常多。
林嘉言一路看过去，心里有了个大概，日后若是想挣钱还是得来霰州才行。
找了个位置，几人交了二十文摊位费，就在这里开始摆摊。
旁边的摊贩看着这几个年轻人带了好几个大木桶，心里好奇。
“小伙，你们是新来的吧，你们卖啥的啊？”
林嘉言看他卖的是新鲜的菜，猜测应该是常来。
“大叔，我们卖鱼的。”
林嘉言不慌不忙的把需要的东西一点一点摆好。
“鱼？你们这鱼有啥特别的啊？这市场卖鱼的不少呢。”
卖菜大叔把手拢在袖子里，颇有些好奇。
这三个俊俏男子带着一个小丫头出来摆摊，往那一站就格外夺人眼球了。
“我们家的鱼可大了。”
林嘉依声音甜脆脆的，那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对方，
卖菜大叔只感觉自己心都化了，便好心的对他们说道，
“年轻人，不是我说，这个市场卖鱼的多了去了，
你们若是想用这个挣钱可太难了啊，
这个季节鱼不大，再加上你们又是陌生面孔，一次性卖这么多很吃亏啊。”
几个年轻人最多也就是去河里捞鱼来卖，能有多大呢。
还有这么这个大桶，算了就是捞鱼也肯定费了不少时间。
只祝愿他们能都卖出去吧，还是太年轻，
这种小鱼若卖不了那就死在手里了，可惜了。
“多谢大叔提醒，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林嘉言笑着接受好意，说着就已经把桶的盖子都打开了，
刚一开，就有一条约两三斤大的鱼就蹦了出来。
吓了旁人一跳。
这下卖菜大叔不困了，忙伸出头去看，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里面的鱼竟都是大鱼，比河里捞的还大。
“豁，好家伙，你们的鱼这么大？”
这可震惊大叔了。
市场上的鱼多为一两斤的，林嘉言的鱼最大看着能有三四斤，
小的也能有一两斤，这大小在整个市场都不多见，
再加上每一条都是活蹦乱跳的。
看着旁人惊讶的目光，沈重光自豪极了。
他就知道，林嘉言就有让人惊讶的本事。
方才旁人那自诩怜悯的目光他早就看到了，不说话就是为了让他们吃惊。
看吧，
周围来市场的人都聚拢了来，
这么新鲜的又大个的鱼在这个季节可不多见。
林嘉言如此自信能卖完还有一个原因，这鱼的新鲜和大小都不可多见。
霰州有钱人多，现在若是能有这个新鲜货来送礼，
他卖的就是自己的东西质量别人没有。
这也是沈重光对他说的，这个季节鲜鱼难得，尤其还是大鱼。
这小子肯定是怀念以前的生活了，
林嘉言心疼的拍了拍沈重光的肩膀，打算留两条最大的给他吃。
沈重光抠了抠头，不理解林嘉言慈爱的眼神咋回事。
来市场的还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后厨。
范家的厨娘今日就来采买，对于这个季节要做什么菜非常头疼的，
做来做去都是那些东西，偏偏还有个挑嘴的大小姐。
今日也是照常买了菜，却看见市场一角围了一群人。
厨娘挤了进去，就看到几个俊俏的男子带着个小丫头被围在中间。
“你们在买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旁边的人一边朝里挤一边回她道
“你不知道，这几个小郎君卖的鱼不仅大还新鲜呢。”
厨娘看了看买到鱼的人，哪怕用草绳提着都还在不停的挣扎。
这么精神的鱼可真少见，于是厨娘也往里挤，幸好是抢到一条大的。
回家把鱼做了后那向来挑食的大小姐却难得的吃了不少。
夸赞这鱼不错，还给了她赏赐。
范家厨娘喜滋滋的想下次一定还要找这几个小郎君买鱼。
这边林嘉言不到午时就把鱼全卖了，连带着卖菜大叔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下次一定来啊，我还要买你家鱼。”
“一定一定，家里还有不少鱼，下次一定来。”
林嘉言笑着把桶收好，不由得感慨幸好听沈重光的话来霰州府了。
今天可以说是大成功，四个大木桶，一百多条鱼，卖了十六两银子。
旁边的李朗都看傻眼了，没想到林嘉言居然这么厉害，口才又好，
算钱也快，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啊。
沈重光把银子收好交给林嘉言，后者数了二百文递给李朗，
“辛苦你今天帮我搬东西了。”
李朗连忙摆手，
“林大哥，我怎么好意思收钱，我跟你过来就是长见识的，
进城的钱都是你帮我掏的，我不行不行...”
林嘉言却坚持给他，小孩跟他出来空手回去算怎么回事。
“林大哥，我不是小孩了，我和你同岁呢，干这点活哪好意思要钱。”
对上李朗正经的脸，林嘉言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孩居然和他同岁。
原主多少岁来着，十六还是十七。
争论半天，李朗最后收了五十文钱，因为林嘉言假装生气说下次不带他了。
众人收拾好摊位后便去逛街了。
马上就要入冬了，该准备过冬的物资了。
林嘉依一路上乖乖的被沈重光抱在怀里，林嘉言要接手被沈重光拒绝了。
开玩笑，他堂堂定南大将军，抱不动一个小孩算什么。
拗不过他，林嘉言选择专心采买东西。
问了李朗周叔的儿子在哪个布庄，林嘉言就直奔那里去。
什么东西都是当季贵，现在早早的准备冬衣和棉被才是正经的。
想到家里仅有的两床棉被里面都已经是发硬发黑的棉絮，
这种东西若是冬天给小妹盖，只能冻死个人。
还有，林嘉言看了一眼沈重光，有些心虚，不知道要不要多准备一床，
到时候冬天也睡不了地板了。
说起这个，林嘉言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晚上他在地板上睡得好好地，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在床上。
不是沈重光还有谁！
但是冬天来了也不能在睡地板了，还是得睡床。
范氏布庄
“周大哥！”
李朗走进去就看到了正在忙的周文山，兴奋的抬手打招呼。
周文山抬头就看到抱着孩子的沈重光一行人。
上午的时候听父亲说过，林家小子是能干了。
“阿朗，嘉言，你们来了。”
周文山走过去，
“这位就是嘉言的夫郎？”
林嘉言轻咳一声，
“周大哥，这位是沈渡川。渡川，这位就是周大叔的儿子，周文山。”
“周兄。”沈重光没有叫别人大哥的习惯。
周文山笑眯眯的不知道从哪摸出一颗糖递给林嘉依，
“沈兄。”
林嘉依看了一眼林嘉言，看他点头了才笑着接下糖。
“谢谢哥哥。”
“周大哥，我打算来买点布和棉花，做两床被子和三套冬衣。”
林嘉言怕耽误他上工，简洁的说明来意，
“没问题，嘉言，爹给我说了，你在村里照顾爹娘，我正想着感谢你呢。”
林嘉言被这一番话说的不好意思，那算什么照顾，
周文山带着他们选了布匹和棉花，算钱的时候还打了个折扣。
看林嘉言想拒绝，赶忙先开口道，
“嘉言，这个你别托词，我做账房的，肯定不会亏本就是了。”
说到这里，林嘉言也不好再推脱，只好收下，
心里盘算着明年的水稻鱼一定要让周家先学会。
买好了棉衣，心头一个重担也算卸下了，
林嘉言又买了好些东西，柴米油盐，纸墨笔砚，烤火的炉子，香料，
又给林嘉依买了一根红头绳。
等买的差不多了众人才去吃午饭。
“渡川，你有想买的东西吗？”
等饭的时候林嘉言悄悄的问沈重光，顺手从钱袋子里拿出二两放在他手上，
“想买什么去买吧，你手上没钱也不方便。”
沈重光眸光一闪，他是真没想到林嘉言居然直接给他钱。
还照顾他的面子悄悄给他。
再次感慨幸好林嘉言救的是他，但凡换个心思重的人，
林嘉言怕不是被吃干抹净了。
单说方才收钱的时候，就敢放心的把钱袋子放他手里。
也不怕他私吞。
这人单纯的像个傻子。
“我没什么想要的，倒是你，太瘦了，吃些好的。”
沈重光把钱还给林嘉言，心里却想着自己还是要去山里一趟才行，
家里就林嘉言挣钱也不行。
林嘉言看他不要银子，想了想说
“这个是你的工钱，沈大公子，我哪有让人白干活的。”
沈重光被他这话逗笑，支着下巴看他，见他坚持才收了银子。
“好，我的工钱，林老板，小弟就全仰仗你了。”
林嘉依吃着热乎的馄饨，自动屏蔽这两人的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