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把这篇字写了。”
女郎拿出一沓纸甩在她的桌上,散落的到处都是。
林嘉依把纸一张张收捡好,想起沈重光教她的以柔克刚。
这不就有了用武之地。
“这位姐姐,你这么随意浪费纸张,你可知一张纸制作过程繁杂,
经过数道工序才能到你的手上,如此随意挥霍,若是让夫子知道可不好。”
谁知那女郎只是嗤笑一声,毫不在乎的说道,
“夫子?夫子能奈我何?你别以为抬出夫子就能压我一头。”
“噢?这么看来你比夫子还厉害?”
林嘉依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外面,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一点,反而更加乖巧。
“那是自然!”
钱弘新在后排听见她说的话,抬起头就看到夫子已经走到了她们身后,
心中暗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两句话就被牵着鼻子走。
“既然你说你比为师还厉害,那便由你来讲课吧。”
背后突然传来夫子的声音,惊得女郎猛的一跳,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忙转身低头认错,
“夫子,都是学生一时嘴快,学生再也不敢了。”
“孙芷兰,你可真是好一个嘴快,身为学生却看不起夫子,我是如此授课的?”
夫子越说越生气,孙芷兰的脸越来越白,眼看着夫子就要拿出戒尺抽她手心,
林嘉依适时开口,
“夫子,学生有句话不甚理解,方才只是和孙姐姐讨论课题。”
独夫子看向她,眼中有些疑惑,
“便是这句,当仁不让于师。还望夫子解惑,是吧,孙姐姐。”
林嘉依在纸上写下这句话,弯着眼看向孙芷兰,后者忙不迭点头,
“对对,就是她说的这样。”
独夫子心中大喜,对林嘉依更是喜爱,
因着他们现在只学到千字文,并没有到论语这堂课,
可是林嘉依却能引出论语并提出疑惑,
以她的年纪来说,这可不仅仅是好学生,这简直就是神童。
趁着独夫子给林嘉依讲解这句话的时候,孙芷兰偷偷跑回自己的座位,
看向钱弘新的方向,眼神中有些哀求,
“钱…钱少爷…”
“蠢货!你给本少爷闭嘴。”
钱弘新本意只是想让孙芷兰找找麻烦,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好了,夫子反而更看好那个新来的,
什么论语,什么当仁不让于师,这不是明晃晃的让人知道孙芷兰是个蠢货。
姐姐身边的人也没见得有多聪明。
孙芷兰的姐姐便是孙月婵,孙家一向跟随钱家,是以孙家两姐妹也都听钱家姐弟的话。
后面发生了什么,林嘉依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夫子看她的眼神炙热,和当初一视同仁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童子学堂才学到千字文,她在家就早就已经和沈重光开始研究论语了。
哦豁,露馅了。
待沈重光回到家,看着菜篮里的桃花酿心虚不已。
今日周大壮也来了,正和林嘉言讨论烤炉应该怎么做。
林嘉言晚上邀请周大壮就在这里吃饭,顺便去书院把周文昌也接出来。
于是沈重光鬼鬼祟祟的把桃花酿藏在自己屋里,再把菜交给林嘉言。
自己则带着周大壮去慕贤书院接孩子。
这次沈重光来的比下学时间早了些,要带走住宿的学子需要跟山长说一声。
门房请示过两人便跟着进了书院。
这是周大壮第一次来,华丽的景致配着浓浓的文学气息,让他不敢抬起头来。
沈重光倒是神情坦然自若,几人刚走过半山腰,从旁边校场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沈重光一个反身跳跃,稳稳落地,手里拿着一支箭矢。
旁边的门房吓白了脸,周大壮更是腿软,两人互相搀扶着,
沈重光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手里的箭矢,又看了一眼校场,对着门房道,
“你们这里的防护做的太差劲,若今日不是我,只怕有人定是要被刺中。”
门房小童呐呐称是,却没反应过来这个时间不应该有人在校场练箭。
此时校场里面奔跑出来一个先生打扮的人,
对着几人行了一礼,自然是看到了沈重光手里的东西,随即满脸歉意,
“实在是抱歉,是我没有看管好学子,还望几位公子莫要见怪。”
周大壮颤了颤嘴,最终是不敢开口,沈重光确实不爽极了,
差点要人命的事,张嘴就是莫要见怪,真是好大的面子,人命关天就被这样草草一句话解决。
不过转念一想他马上就要去山长那边,现在与他争辩毫无意义。
“你是这里的武先生?”
那人不好意思的拱手称是,沈重光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不再言语。
几人这才沿着路继续朝前走。
远处亭子,
钱弘新正对着钱婉怡不耐烦的絮絮叨叨,
“姐姐,你身边跟着的到底是个什么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不过是让她找点不痛快,她倒好,让我不痛快极了。”
说完还大大咧咧的坐在亭子一边,翘着腿,用力的甩了甩手里的马鞭。
钱婉怡端坐在一旁,接过婢女端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后才睨了他一眼,
“小弟,我劝你还是收敛些,上次你放任疯马当街纵跑可是吓坏了不少百姓。”
钱弘新冷笑一声,
“那些劳什子百姓,本少爷的马吓着他们也是他们的福分。”
钱婉怡神情冷淡,微微摇头,
“若是再让父亲知道,只怕你还要被关起来,如此连跑马的机会都没有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钱弘新这下才反应过来,顿时收敛了面上的笑,坐在钱婉怡身边替她捶腿,
“还是姐姐对我好。”
钱婉怡轻笑一声,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滑头。”
此时校场传来声音,几人循声望去,沈重光的身形和那日制服疯马的身形重叠在一起。
钱婉怡瞳孔骤然一缩,是他!
那日她离得远,只看了个大概,那样貌却在那般紧急的情况下也尤为俊美。
今日她看的更是清楚,这身形和样貌,绝对不会错。
想到此钱婉怡附在贴身婢女耳边耳语了几句,婢女点头离去。
钱弘新没有注意到姐姐的变化,看了一眼后嘴里嘟嘟囔囔,
“这小小霰州府,竟然还有身手如此矫健之人,不过这个时候,谁在里面练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