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林枫脸色第一次这么难看，扶着古树缓了许久，才直起身，望着山的另一侧。
隐于群山间的谷地宛如一口碗，盛满了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无主灵力，在碗底，还时不时亮起各色的灵力光芒。
“今天这么快？”
程藏锋气息绵长平稳，轻飘飘落到她身侧，手上还拎着满脸阴沉的小孩。
“我真想不懂……”
林枫深深吸了两口气，压下晕乎乎的感觉后，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打个山洞？”
“没必要，这么点高度。”程藏锋眉头一挑，抬手召回了飞剑，“当锻炼了。”
“……我真是和你们剑修拼了！”
林枫气得龇牙，程藏锋却扬起嘴角，笑得非常灿烂，“错了，丹修符修也没把这当回事。”
“……好了可以了，你闭嘴吧。”
林枫这是真恼了，一屁股坐下后，直接和小孩面对面，才惊觉他一直被拎在半空。
“呵。”
小孩不语，只是一味冷笑。
“笑什么！”
林枫暗戳戳威胁了一句，程藏锋低头，疑惑道，“不下去吗？”
“不了，在这解决吧。”
“嗯？什么？”
程藏锋微微皱眉，放下小孩。
“……姐姐。”
“停！”
云隐舟终于脚踩实地了，目光闪烁着喊了一声，而回忆中林枫第一次握住他的手，止住了他想说的话，指着程藏锋，“认识他吗？”
“……不认识。”
被温热的触感裹住，云隐舟一震，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但他还是强挤出一丝笑意，极力控制颤抖的语调，矢口否认。
“你当真不认识吗……云隐舟！”
林枫大喝一声，云隐舟的笑意猛然凝固，深灰的灵力炸开的同时，纯白的灵力升起，隐隐带动整个万剑谷的无主灵力，强行压制住对方。
“……你一直知道。”
不是疑问句，云隐舟撇开头，散了周身灵力。
“当然，你出现的第一时间我就闻出来了。”
林枫坦然承认，“虽然你换了一副皮囊，又遮掩了两年气息，但味道不会变，你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认识。”
“……为什么等到现在。”
云隐舟的拳头渐渐握紧，“你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杀了我。”
“然后呢？我已经知道你没怎么容易死，那杀了你，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换个人夺舍重生罢了。”
“……”
“其实我想不明白，云隐舟。”
“三年前，你登上神位的那日，以数百条人命替你铺路……我们才知晓世间还有你的存在。”
“两仪卜了你的过去，你的每一次升阶，都是踩着他人的血肉……我想不懂，为什么？”
林枫目光灼灼，极为认真地发问，“灵魂系虽少，但也不是没有，我从未听闻这种邪术……”
“呵，你要杀便杀，哪有这么多问题。”
云隐舟明显不想回答，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
“行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动手了……”
林枫慢慢起身，叹息道，
“三年前的那次，我没等程藏锋他们赶到，就先行动手，才导致在与你交手的过程中，殃及了不少无辜百姓……这种失误，我不会再犯。”
“……呵呵，林枫！”
林枫的影子罩住云隐舟，他的眼神骤然狠戾，“这两年来，你难道没有片刻……”
“这两年？你每天晚上都站我床头吧。”
林枫满脸疑惑，却见程藏锋神色复杂，杵在原地不动，只能自己伸手，拔出了银白长剑，“你想杀了我，但找不到弱点……是吗？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试试呢，怕打草惊蛇吗？”
“呵……你觉得是就是吧。”
血花自孩童胸前绽开，他目光慢慢涣散，抬手抚上了洞穿自己的长剑，像是不信又像是释然，尔后，用尽所有力气，痴痴地笑起来，“你以为……这把剑能杀死我吗……”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连道友都斩不死你的灵魂，我们也只能继续纠缠下去了……”
“反正，我也不死，不是吗？”
林枫抽回剑，殷红的血自剑尖淌向地面，她难得严肃，看云隐舟眼中的生机慢慢消散，沉吟片刻后，抬手像是还想补上两剑。
“……够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程藏锋低喝道，止住了林枫的动作，却见对方仰头疑惑，“你怎么了？”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林枫？”
“嗯？”
林枫目光茫然起来，任凭程藏锋夺下她手上的长剑，“为什么问我……？”
“……”
“你……不难过吗？”
程藏锋同样费解，垂眸看向孩子已经彻底失去生机的尸体，“他……”
“他在被夺舍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林枫摇摇头，“我杀的是云隐舟。”
“是，但他与你一同生活了两年……”
见林枫依旧满脸不解，程藏锋眉头越皱越紧，随后，长剑入鞘，他拽住林枫肩膀，携着她快速下山，“我会回来收殓他的尸体，至于现在，你跟我去找老头子。”
“……”
……
大梦初醒，梦中的一切已然忘却了大半。
林枫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心里莫名堵堵的，应该是没睡好……
正想看看还能不能再睡一会，扭头却见云隐舟坐在原地，周身的灵力极为紊乱，像是失去了控制。
“……？”
她翻身下床，观察片刻后，摇了摇云隐舟，嘟囔道，“哥，你怎么了？”
“……林枫。”
云隐舟似是惊醒，神情一瞬间痛苦无比，抬手捂上胸口，竟是直接呕出一口鲜血，“你到底……有没有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