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自然是……”
司颂垂下目光,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像是明白程藏锋在问什么,嗫喏片刻,低声道,
“你的剑还没有回来吗……”
“哦?”
程藏锋的眉头一挑,态度很强硬,“你不要转移话题。”
“……”
他直接把话题扭转回来,盯着司颂的眼睛,一字一句复述,
“司颂,我且问你,你能过去么?”
“……”
司颂又一次沉默了,他摩挲着杯口,很是艰难道,“我自然是想梁实师兄他们的……但……”
“也不是这些。”
程藏锋叹了口气,终是放弃了追问。
他将酒碗放下,自顾自的说道,“在十年之前,时间之神突然发难,离奇的杀死灵魂之神以后,她便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而作为挚友,你我二人都知,林枫的消失是假,但杀死云隐舟是真……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所以,这其中,最难接受的人,大抵就是你了……”
“……”
“她不肯告知我们也罢,刻意回避我们也无妨……小爷相信,最后你与小爷一样,还是会选择相信她……”
“但,你,司颂,你真的能接受云隐舟已死的事实了么?”
少年看着友人的双眸,他知道他们三人相识的时间比他要早,也知道司颂虽然不说,但对于兄妹相残的戏码极为无措……司颂的眼里分明还含着痛苦,程藏锋想了想,拎起坛子就要替他续上半杯,却被某人轻轻拦下,
“我喝不了这么多……”
“嗷。”
程藏锋也不强求,他放下坛子,继续支着脑袋,
“自云隐舟死后,我们来不及弄清林枫的用意,便被她定下的计划打乱阵脚……小爷驻守雾区,阿里亚掌控全局,你则是领着那些林溯,辗转五域的各大城镇。”
“‘林溯必须是灵魂系’,林枫那家伙实在可恶,就丢下这么一句话给你小子,而那时的你也没料到,竟会有半数之多的林溯觉醒时间系……”
“他们的尸体必须回收,供谢栖月调查研究……所以,这些年你杀了不少林溯,这件事,我也还没问你,你,过得去么?”
“……”
司颂的呼吸骤然顿住,他无声的抬头眺望神庭的方向,那里还待着第106号林溯,
他浅浅的抿了一口酒,本就不大的杯子已经见底,“我……对不起他们。”
“……”
程藏锋饶有兴趣的看了看窗外,又叹息着回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非得把一切都算在自己头上么……”
“……”
“这些林溯不能算人,可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把他当人的……你……”
程藏锋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没忍心继续说完,
只见他话锋一转,磨着牙恶狠狠道,
“也行吧,小爷懂你的意思……其实小爷也对林枫的安排很不满,她明知小爷懒散,又安排小爷日日加班,还让那劳子阿里亚监工!简直是……可恨至极!”
“还有你的事,明知你最重感情,又让你当这刽子手……你等着,等小爷下次逮住了她,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替你也出出这口恶气!”
某人的表情要多森然就有多森然,那样子,就仿佛林枫就站在他的面前猖狂一样,看上去很是吓人……
司颂原本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友人强硬的关心……但此刻,他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开口道,“不是的……”
“你别管。”
“我……”
司颂想站起来,但他试了试,不知怎的没有成功,
“我不怪林枫的……毕竟这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
“住口!“
程藏锋重重一叹,他看着司颂,脸上莫名带着惋惜的笑容,“你总是这样,发生的所有事,你都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我……”
“云隐舟是,那些原本会死的林溯是,甚至现在的灵桑也是……司颂,你记住,灵桑目前只余一座主城,甚至在你不知道的交流发生这一些事,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
“你虽说占个监管不力,但,至少大头不该在你这里,要么怪林枫计划不周,要么怪那些畜牲草菅人命……反正,你不该把一切都给揽下。”
程藏锋看着司颂愣愣的听着,那人的眼神逐渐涣散,但还强撑着脑袋坐在凳上,
“可是……如果我早一点……”
“没有可是,也没有早一点,司颂,你别忘了,林枫答应过我们的,所有在她计划中死去的人,都会在她完成一切后复活,所以……”
“……”
司颂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不等程藏锋说完,踉跄起身,又踉跄的扶住桌角,眼里尽是茫然,
“等一下……我怎么了……”
他抬头去看程藏锋,表情很是懵懂,“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嘿……”
程藏锋笑了起来,他一手端碗,另一只手精确扶住将倒的人,话语里满是唏嘘,
“竟然能发现么?真是进步很大嗷!”
“你……”
“小爷瞧你绷得太紧,太累了,就给你机会让你歇歇。”
程藏锋看着他,司颂的眼里满是震惊,却也难抵排山倒海的睡意……
他挣扎着不肯闭眼,被某人扶到凳子上放好后,就听到那人叹息着说道,“放心,真没度数,也就够你睡上一天吧……”
“……”
“嗯……如果是你的话,也有可能,要睡上两天?”
“……”
“哎,无所谓了,你就睡吧睡吧……好好的,睡一觉吧。”
“……”
……
半分钟后。
司颂倚在一侧安然入睡,紧锁的眉头也慢慢松开……而另一边,程藏锋单手执着,表情轻快,却突然间抬了抬眸,
“哦?”
他们的身边,一个半透明的身形勾勒出来,正盯着司颂面色复杂,
“你……”
来人正是阿里亚,他看完了司颂,又看了看程藏锋,很是肯定道,“你骗他。”
“?”
“嘿!”
程藏锋极其不满的嘿了一声,挑眉看着那人,语气里满是唏嘘,
“瞧瞧!这是什么话!小爷还能骗了兄弟不成?”
“嗯。”
他仰头喝尽碗中的酒,再要倒时,面前的司颂却突然消失不见……
他扭头看去,阿里亚半透明的身形一晃,在司颂消失之后,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变得真实起来,“你会的。”
那人坦诚颔首,镇静的坐在了司颂原先的位置。
“……”
程藏锋无语住了,只是一味地觑着那人……随即又顿了顿,
“嚯……你这家伙,竟然还能舍得离开你的宝贝沙盘?”
“嗯……”
他的语气明显是在调侃阿里亚,阿里亚就像听不懂那般点了点头,下一秒,一口干净的碗径直出现在他面前,
“陪你喝一杯的功夫还是有的。”
他看着程藏锋替他满上,只一闻,便皱起了眉,“还说没骗……你这哪里是灵桑的果酒?分明是灼华高纯度的烈酒,你……”
“别管。”
程藏锋一脸正气的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