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食堂人声鼎沸，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林暖暖端着餐盘，在拥挤的人流中找到了已经占好位置的苏晓和赵小薇。她无精打采地坐下，餐盘里色泽诱人的糖醋里脊此刻也失去了吸引力。
“怎么了暖暖？一下午没见，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赵小薇咬着筷子，关切地问。
林暖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叹了口气，把下午在图书馆的挫败经历，连同远远看见江辰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当然，她略去了自己当时那种微妙的自卑和慌乱，只强调了学业上的无力感。
“高数真的好难啊，”她哭丧着脸，“我感觉我完全听不懂，思维根本转不过那个弯来。照这样下去，别说转专业了，能不能及格都是问题。”
赵小薇立刻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哎呀，别灰心嘛！这才刚开始呢！我听说学校有学业帮扶中心，可以去那里问问有没有辅导。”
“嗯，我知道。”林暖暖点点头，但这个提议并没有让她振奋多少。那种思维层面的隔阂，不是简单的辅导就能解决的。
一直安静听着，慢条斯理吃着饭的苏晓，这时放下了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目光平静地看向林暖暖。
“关于江辰，”苏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带着新闻人特有的客观和分析性，“我这边倒是有些更具体的情报，或许能帮你更客观地看待……你和他之间的‘差距’。”
林暖暖和赵小薇同时看向她，赵小薇的眼睛里立刻燃起了八卦的火焰。
“快说快说！苏晓姐你还藏了什么猛料？”
苏晓微微颔首，条理清晰地说道：“首先，他的家庭背景。江辰出身学术世家，祖父是工程院院士，父母都是国内顶尖大学的物理教授。可以说，他从小耳濡目染的环境，就是最高浓度的学术氛围。他接触物理和数学的深度与广度，可能在我们小学还在学加减乘除的时候，就已经超出了普通大学生的范畴。”
林微微吸了口凉气。院士……教授……这背景，已经不仅仅是“学霸”可以形容的了，简直是生活在学术金字塔尖的人。
“其次，”苏晓继续道，“他的成长路径。他是以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牌得主的身份被保送进A大的。而且，据可靠消息，他当年实验分数是满分。这意味着，他不仅理论扎实，动手能力和科学直觉也是顶尖水平。入学后，他直接进入了李振华教授——也就是那位在凝聚态物理领域国际知名的院士——的课题组，成为组里唯一一个本科生。”
赵小薇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我的天……这已经不是天才了，是妖孽吧！”
林暖暖沉默着，心里那点因为高数不及格而产生的自我怀疑，在这样辉煌的履历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她竟然拿自己去和这样的存在比较？这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竞争。
“最后，是关于他的性格和行事风格。”苏晓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根据我收集到的多方信息印证，江辰此人，智商极高，但情商……或者说，他对学术之外人事物的兴趣，极其有限。他拒绝所有社团活动，不参与任何非必要的社交，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在了实验室和图书馆。传闻他与人交流，语言极其精炼，效率至上，从不废话。这也是他‘冰山’称号的主要来源。”
她顿了顿，总结道：“所以，暖暖，你完全不必因为在他面前感到学业上的压力而沮丧。你们所处的起跑线、拥有的资源、乃至天赋点，本就完全不同。他的世界是由公式和实验构成的，纯粹而单一。而你，”苏晓的目光落在林暖暖一直放在手边、上面还画着个小卡通头像的笔记本上，“你的世界是彩色的，是充满感性和创造力的。拿你的短处去碰别人的长处，这本身就不公平，也毫无意义。”
苏晓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林暖暖心中那团乱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沮丧和自卑，很大程度上源于一种错误的定位——她下意识地将江辰当成了一个参照物，一个她需要去追赶甚至超越的目标。
可事实上，他们根本走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江辰的路径是垂直向上的，向着人类认知的极限不断攀登。而她的路径，或许更蜿蜒，更广阔，通向的是艺术与人文交织的斑斓世界。
“苏晓姐，你说得对。”林暖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口的憋闷感消散了不少，“是我钻牛角尖了。我不该拿自己和他比。”
“这就对了嘛！”赵小薇连忙附和，“我们暖暖画画那么厉害，以后可是要做大设计师的人！跟物理较什么劲啊，能过关就行！”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实的问题依然摆在眼前。高数不过关，转专业就是空谈。
“不过，苏晓姐，”林暖暖还是有些苦恼地蹙起眉，“就算不跟他比，高数这座大山，我还是得自己爬过去啊。我试过了，自己看书真的不行。”
苏晓沉吟片刻，说道：“靠自己硬啃效率太低。我建议你，首先，务必抓住课堂，即使听不懂，也要把笔记尽量记全。其次，除了学业帮扶中心，或许可以尝试在课程论坛或者年级大群里，寻找靠谱的学习小组。有时候，同龄人之间的讲解，反而比老师更容易理解。”
学习小组？林暖暖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办法。和水平相当或者稍高的同学一起讨论，压力可能会小一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班级群的消息。班长发了一条通知，关于下周《大学物理》公共课的分组实验安排，要求同学们自行组成三人小组，并将名单上报。
《大学物理》……又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名词。
她看着那条通知，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带着一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可能性——
江辰，作为物理系的天才，会不会……也偶尔需要完成一些基础课程的助教工作？或者，他那样的人，根本不屑于接触这种低层次的教学活动？
这个突如其来的、毫无根据的猜想，让她的心莫名地跳快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