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轻轻晃动，小船在水波中划出一道细长的痕迹。江晚的手还停在注射笔上，针尖离沈倾寒后颈的皮肤只差一毫米。她没动，眼睛死死盯着水下的那道影子——它贴着船身缓缓滑行，不快，却像是锁定了目标一样，一路跟着。
“不是鱼。”沈倾寒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江晚立刻收回针管，迅速把剩下的药剂封进防水舱。她扯下外套裹住离心机残骸，动作干脆利落。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都明白——刚才那一幕，可能已经被拍下来了。
小船轻轻晃了两下，江晚一脚踩上船边，纵身跃向岸边的礁石。沈倾寒紧随其后，落地时膝盖微弯，左手撑地稳住身体。她呼吸还算平稳，可锁骨上的图腾又开始发烫，颜色变成了暗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住后的余火。
她们沿着废弃码头快速前进，穿过倒塌的铁网和生锈的吊臂。远处，一座化工厂藏在晨雾里，顶部的钢架交错如蛛网。那是秦川给的临时据点，也是现在唯一能接入城市主控网络的地方。
天刚亮，她们就到了厂区外。江晚蹲在通风井旁，拆开义肢侧板，取出一小管透明凝胶——这是便携式离心机最后剩下的润滑剂，原本用来保护关节密封，受压升温后会瞬间变滑，让金属表面像涂了油一样。
“楼梯井是唯一的入口。”她压低声音，“监控显示他们清空了三层以下。”
沈倾寒靠在墙边，指尖轻敲手腕绷带下的微型接收器。“七层防火墙，主机在五楼中央控制室。摄像头每三十秒会有一次盲区。”她顿了顿，“我进去的时候，你得让他们往上跑。”
江晚点头，把凝胶装进喷雾罐，打开顶楼维修通道的盖子。钢梯早就锈了，踩上去吱呀作响。她一步一步往上爬，脚步很轻，左手手指上的旧疤随着动作微微抽紧。
顶楼是个露天平台，主钢梁斜斜延伸到硝酸池上方，是以前吊车作业用的。池子里冒着白烟，味道刺鼻。江晚沿着连接处仔细喷涂凝胶，每一处接缝都不放过。这种东西常温下几乎不动，但只要有人踩上去摩擦生热，三秒内就会变成液体薄膜，整片地面都会变得站不住人。
做完这些，她退回通风管道下方，按下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
刺耳的火警铃立刻响彻整栋楼！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吼叫。王浩的雇佣兵冲出休息区，全副武装，戴着夜视仪。领队看了眼监控，确认警报来自顶楼，马上命令强攻。
“上面有人！封锁出口！”
三十人分成两队，从东西两侧楼梯同时上楼。沉重的脚步让钢梯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江晚躲在阴影里，听着脚步越来越近。她数到第七级台阶时，轻轻按了一下遥控器。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顶楼平台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响。
最先踏上平台的几个士兵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倒。他们本能去抓栏杆，可手刚碰到金属，就像摸到了冰面一样打横甩出去。一人撞翻同伴，连锁反应爆发，整支队伍像被推了一把，接连滑向边缘。
有人想跪地稳住，膝盖刚压上钢板，整个人连枪一起滑出了护栏。惨叫只持续半秒，就被下面的硝酸池吞没。白烟猛地翻腾，升起几缕黑烟，再没了动静。
江晚站在高处，看着最后一具身影坠入池中。她没说话，只是把遥控器塞进口袋，转身走向通风口。
沈倾寒已经在里面等她。她顺着管道往控制室爬，比平时慢了些，但动作依旧精准。到达主机位置后，她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对准数据接口插了进去。针尾微微颤动，发出特定频率的震动，模拟黑客信号，直接绕过加密系统。
屏幕闪了几下，密码框自动跳过，一页页交易记录浮现出来。江晚在外围警戒，耳朵贴着通风管壁，听着楼下的动静。
忽然，屏幕画面变了。
陆曼的脸出现在显示器上，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你们以为逃得出我的网？”她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清晰得像就在耳边，“Nx-7β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
江晚立刻拔出存储模块，用防磁袋封好。她看向沈倾寒：“她在引我们去地下金库。”
沈倾寒没拔银针，反而让它继续插在接口里。几秒后，主机内部传来一股烧焦味。她收回手，针尖已经发黑。
“这不只是陷阱。”她说，“这台机器连着诱饵服务器，数据是假的。”
江晚皱眉：“那刚才那些记录——”
“全是三年前的老档案，经过处理美化过的。”沈倾寒靠在墙上喘气，额角渗出汗珠，“她知道我们会来，故意留条‘正确’的路给我们走。”
楼下传来新的脚步声，比之前更密集。支援来了。
江晚快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主机背面的线路接口上。她扯断几根线缆，拧成一股绳，递给沈倾寒：“还能撑住吗？”
沈倾寒接过线，手腕一甩，末端勾住对面厂房的排水管。她试了试拉力，点头。
“你先。”
江晚没犹豫，抓住钢索滑向对岸。风扑在脸上，带着酸味。她落地滚身卸力，立刻站起。
沈倾寒紧跟其后。可就在她腾空的瞬间，锁骨上的图腾突然剧烈灼烫，身体一僵，下坠速度加快。她勉强伸手抓住屋檐边缘，但手套打滑，手指一点点松开。
江晚冲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两人悬在半空，脚下是布满碎石的水泥地。沈倾寒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放手吧，你会被我拖下去。”
“闭嘴。”江晚咬牙，用力往上拉。
沈倾寒另一只手猛地抽出匕首，割断腰间的负重包。重量一减，江晚趁势将她拽上了屋顶。
她们趴在边缘喘息，谁都没说话。
远处警笛声逼近，红蓝灯光在雾中闪烁。江晚掏出防磁袋，确认设备完好。她起身，朝排水渠方向走去。
沈倾寒跟上来，脚步有些虚浮，但没掉队。
她们穿过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尽头是一片废弃铁路。铁轨生满锈迹，枕木塌陷大半。江晚停下脚步，打开防磁袋，重新读取存储模块。
这一次，隐藏分区自动弹出。
一份加密文件静静躺在目录最深处，标题只有两个字：金库。
坐标定位在城西老工业区地下三百米，权限等级为“灰烬会·最高级”。
江晚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沈倾寒站在她身后，忽然抬手摸了摸锁骨，那里正隐隐发烫。她低头看了看图腾的颜色——不再是暗金，而是泛起一丝极淡的银光。
“她想让我们进去。”她说。
江晚合上设备，塞进背包。
“那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