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敖广是紧赶慢赶了,一个太乙境强者整这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虚的呢。
敖广近身见礼,“姑姑莫怪,实是父王有事交代,这才将东海之事处理了一番,匆忙的赶来。”
他说到这里踌躇了一番,随后还是来了口,“父王他怕是熬不住了,您...。”
麻姑听的一愣,怎么就熬不住了,再如何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随即麻姑想到了什么,“这老龙王该不会发现了黑龙,直接自己上了吧?”
这东海是不是有点说法,貌似有点抢戏了啊,这可是巫妖量劫!
...
彼时之东海,已非昔日碧波万顷。
十日悬空,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烈阳如炉,炙得洪荒大地裂如龟甲,江河湖海尽成沸汤。
水面上,无数水族尸骸浮沉,鳞片剥落处白肉翻卷,早被烫得失了原形。
一股焦腥气混着咸风,直冲天穹,连那十轮烈日似也被熏得添了几分血色。
忽有破水之声,一道金影艰难穿行于滚沸海水中。
那是东海的老龙王——敖光。
昔日金鳞耀日的龙躯此刻已残破不堪,大半龙鳞焦黑脱落,露出底下被骤然闯出的九只金乌的猛烈真火烧得些许炭化的血肉。
每动一寸,便似有万千火针顺着筋脉往骨髓里钻,痛得他龙须直颤,喉头不住涌上腥甜。
常年被业力折磨的龙身,再加上重伤未愈之躯,那大罗之龙身也被后来十日同天的大日真火所破,当真是没处说理。
尤其是起初,为护那东海千万子民,他硬撼那九只三足金乌一记太阳真火,内丹龙珠受了重创,此刻在体内隐隐作痛,似要碎裂开来。
“陛下!回吧!”身后传来龟丞相苍老的呼喊,老龟背上的甲壳已被沸水烫得通红,边缘处竟微微发焦,“您这身伤……再撑下去,龙躯怕是要散了!”
敖光不曾回头,只嘶哑开口,声音里带着灼烧后的沙哑:“那厮……又在聚煞了。”
顺着他目光望去,远处东海的一处密地深海沟之中。
一股浓如墨汁的黑雾正自海底盘旋而上!
所过之处,沸海竟瞬间凝出薄冰,寒气森森,与周遭的滚热形成诡异对峙。
黑雾深处,隐约可见一条独角黑龙盘踞!
龙身周遭煞气翻腾,似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嘶吼。
那黑龙却只顾贪婪吞噬,将这天地间因灾劫而生的煞气尽数纳入腹中,每吞一口,黑雾便浓重一分。
“敖煞!”敖光怒喝,龙吟却破碎得不成调,他猛地摆尾,残破的龙躯在海水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血色轨迹,直扑那处密地而去。
深海之下,黑龙玄冥倏然睁开猩红竖瞳。
他头顶独角已生出血色纹路,如蛛网般蔓延。
周身煞气竟凝成锁链模样,死死缠在龙躯上,又不时渗进鳞甲,让他身躯微微膨胀。
“老泥鳅,命倒是硬。”敖煞开口,声音似有千万冤魂同时嘶吼,刺耳难当。
他舒展龙躯,新长出的逆鳞泛着冷硬的金属光。
那是吞噬了十日同天的煞气后,才催生出的凶戾之物。
说到底,最好的煞气承载之物还不是他自己。
与其为那些傻了吧唧的魔族残存之辈做嫁衣,不如他自己享用,待魔祖归来,他自己便是最好的孝敬之礼。
敖光在百丈外停下,龙爪深深抠进海底岩层,指缝间渗出血珠。
他能清晰感受到,敖煞昔日的龙气半分也无,如今那恶心的妖气中又满是昔年挥之不去的梦魇——魔气!
比前番相遇时又盛了三分。
这孽障曾潜入归墟之底凝炼魔气,如今竟然借着这场天地大劫,恢复了些上古凶威。
“蛊惑金乌,令十日并出,害得洪荒生灵涂炭……”敖光呕出一口金色龙血,血珠在海水中凝而不散,如同一粒粒碎金,“今日,定要斩你于东海!”
敖煞狂笑,笑声震得海底岩层开裂,黑水夹杂着碎石翻涌:“就凭你这残躯?”
他猛地张口,喷出一股黑红交织的煞气,“正好拿你龙珠,补我最后一处缺憾!”
煞气化作万千魔相之面,个个獠牙毕露,嘶吼着扑来。
敖光不退反进,残存的龙鳞突然迸出耀眼金芒,如同一面残破金盾。
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整片海域竟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真空旋涡,海水倒卷,露出底下黑漆漆的岩层。
“陛下!”龟丞相在旋涡边缘急呼,老泪纵横。
他看见敖光的龙尾已被煞气蚀得露出白骨,却仍死死缠住敖煞的独角,半点不肯松劲。
海底深处,岩浆突然喷涌而出,与那煞气混在一起,化作诡异的紫黑色,所过之处,连海水都滋滋作响,似要被烧干。
敖煞又惊又怒:“老东西,你疯了?这般相拼,你的龙珠必碎!”
敖光充耳不闻,反而引动本命精血,霎时间,一缕缕金焰从他伤口处腾起,竟将周遭煞气逼退寸许。
这是龙族禁术——以神魂为引,精血为薪,燃尽之时,可暂复全盛七成战力,只是代价……
“祖龙在上……”敖光的龙瞳彻底化作金色,体内龙珠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请赐不肖子孙,斩邪之力!”
话音落,一道金色光柱自海底冲天而起,横贯整个东海,连天上十日都似被这光芒压得黯淡几分。
“祖龙珠!”
敖煞终于露出惧色,疯狂挣扎:“你不过是个血脉退化的守成之龙,凭什么……”
龙母不得出,如今这东海还有谁能拦他,偏他死咬着不放。
金光之中,敖光化作人形。
那是个如今满头白发披散的老者,身着残破金纹龙袍,胸前嵌着布满裂痕的龙珠,手中握着一柄虚幻金戟,其尖头处好似流转着祖龙的虚影。
他一步踏出,缩地成寸,枪尖直指玄冥眉心。
“这一戟,为洪荒苍生。”
戟出如龙,带起万千金芒,周遭时空仿佛凝固。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玄冥的独角应声而断,黑血喷涌而出,竟将虚空蚀出点点黑斑。
“你杀不了我!”敖煞痛得嘶吼,声音里满是怨毒,“我已得魔祖秘法,生生将元神寄于煞气之中,只要洪荒还有灾劫……”
他突然化作一团黑雾欲逃,声音却还在海底回荡,“老匹夫,待我取得祖龙渊中的……”
话未说完,便被金光打散。
敖光踉跄跪地,手中金枪化作点点金芒消散。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抬起龙爪,蘸着自己的血,在海底岩壁上刻下几个扭曲的龙族密文,随后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陷入无边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沸海渐渐平息,天上十日竟悄然少了一轮。
龟丞相寻到敖光时,老龙王已恢复龙形,只是浑身再无一片完好龙鳞,龙珠上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触目惊心。
而那岩壁上的密文,在海水冲刷下依旧清晰,一十九个龙章密文,字字泣血:
「敖煞之族孽,魔非魔,妖非妖,煞气合神,遇德自消!」
...
麻姑听后长久不语,龙族的高手她可是见识过的,可偏偏让一位等死的老龙出面。
不解与内心的不舒服简直达到了顶点,龙族可是还有三位顶级大高手的。
只要一位混元出手,那区区黑龙还不是反手可灭的事!
麻姑看向敖广,“敖广,你说这业力就这么可怖不成?”
敖广脸色骤变,好似颇为忌惮,过了好一会儿才似组织好了语言。
“龙族为业力所缠,其象有五。”
“一曰鳞甲枯败,失却光华,或生血纹如网,逆鳞翻卷,凝如焦锈。”
“二曰气息秽浊,灵秀尽失,吐纳带腥腐,触水则鱼虾毙,沾陆则草木枯。”
“三曰神乱目浊,瞳色暗赤,隐现厉影,性躁易怒,吟啸含嘶吼,时或呆滞,鳞片自落。”
“四曰神通异变,呼风带黑飚,唤雨降浊血,焰呈紫绿,能蚀神魂。”
“五曰躯体朽坏,角裂渗黑血,须枯易断,爪尖乌黑带咒,甚者体颤,游迹留黑痕不散。”
“此皆业力蚀体之兆,亦龙族气运衰微之征也。”
麻姑听后不知为何总感觉颇为熟悉,随后抬起一只衣袖,另只手仔细抚摸一番。
这件后天功德灵宝麻衣可还有着一副丧服的样貌呢。
不知为何脑海中骤然出现了四个大字——“天人五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