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月合老人闻言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其只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给了麻姑回应,随后依旧不紧不慢地翻着他的簿子。
麻姑见其态度,心知这位娘娘的化身未必真个动怒。
但显然对自己借题发挥、算计于他的行为心知肚明。
如此,她表情也是顿了顿,随后脸上堆起些许恰到好处,且又有些为难的笑容后说道:
“娘娘明鉴,那符元仙翁着实欺人太甚,这...晚辈也是一时义愤,这才......”
“如今虽小惩大诫,但恐其日后在陛下面前反咬一口。”
“是以,晚辈斗胆,可否请娘娘...为晚辈这今日之举,做个见证...可好?”
“也好叫天庭众仙知晓,并非晚辈无故寻衅,实是那符元不敬娘娘在先,又妄动姻缘在后...”
麻姑这话说得委婉,实则...得寸进尺,但她的意思明确。
总归打人是打了,但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好能拉上您这面大旗。
“停停停!这儿可没有汝那好娘娘!”
月合老人初时听她赔罪,尚觉这妮子还算知礼,于是他连捻着胡须的手也放缓了些。
岂料她话锋一转,竟是想拉他下水作证,所以他那点刚升起的满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见麻姑一脸赔笑,心下也是无奈,不禁在心中埋怨道:“都怪本尊,选了这么一个混不吝做娲皇宫行走,如今竟连累得他这个无事的化身得在日后少了多少乐趣。”
“哼!”
当下,月合老人轻哼一声,不管他心中如何,却是终于抬起了头。
只见他老人家似笑非笑地瞥了麻姑一眼。
也不多言,他随后只将手中那本厚厚的姻缘簿卷起,直接照着麻姑的脑袋,不轻不重地,“啪、啪、啪”连敲了三下。
这动作看似随意,仿佛长辈教训顽皮小辈一般。
实则,麻姑却觉那簿子落下时,仿佛有三道无形道韵直透紫府,敲得她元神轻颤!
随后,她眼前竟真的金星乱冒,脚下也是一个趔趄,竟差点没有站稳。
那感觉并非疼痛,而是一种直指本源的道则震荡,让她瞬间有些发懵。
待麻姑晃了晃脑袋,又定下神来后,却见那月合老人已然不知何时竟走到了殿门口,只留给她一个慢悠悠的背影。
恍惚间,一句带着几分没好气,却又隐含一丝笑意的呵斥声传入她耳中:
“还不快走!还当老朽在打什么机锋不成?”
麻姑先是一怔,随即福至心灵,恍然间有些顿悟!
这月合老人敲打三下,又呵斥离去,并非是拒绝,而是一种默许,更是一种点拨。
似与她诉说,此地非久留之言谈之所!
麻姑心中顿时一松,她知晓此事月合老人虽不会明着出面,但已然不会追究她搅扰之过。
甚至默许了她借用“维护娘娘威严”的名头。这便足够了!
当下,麻姑不敢再耽搁,对着月合老人的背影再次深深一揖,口称:“晚辈告退!”
旋即,她身形一转,化作一道金光,随后的迅速离开了姻缘殿,直往天河方向而去,却是去寻她那好师侄天蓬与杨天佑父子几人去了。
殿内,唯余月合老人慢悠悠踱步的身影,以及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这滑头的小妮子,倒是深谙我‘事了拂衣去’之妙...”
“啧,但也有几分本尊的风范,想当年...”
月合老人正待回忆着什么,可后面却也没了再想下去的念想了。
只听他叹了口气道:“罢了,总归不是当年提着七口天芒刀砍人的时候了。”
“何况,如今也没了撑腰...”
月合老人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继续忙活自己的牵线活儿去了。
只是隐隐绰绰的,有些话好似在这姻缘殿内出现过,又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欸,以前都是吾找别人撑腰,如今...竟也开始习惯起...给她人撑腰了去,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
却说麻姑得了准话,日后便是那符元伤愈后告状,可如今有了说辞,她也便没了什么挂碍。
只见她离了姻缘殿,便立时化作金光,须臾间便到了这天河畔天蓬元帅的府邸。
这守府天兵见是麻姑降临,皆知她与自家元帅关系匪浅,都不敢怠慢,随后连忙躬身引路。
而府内,天蓬早已得了通报,只见他整了整衣冠随后立马迎了出来。
待见到麻姑,立马便是恭敬一礼:“弟子卞庄,拜见师叔。”
“师叔方才离去不久,可是结束了...切磋?可是有何要事吩咐?”
天蓬觉得直接说是找茬,貌似...终归有些不那么...体面。
所以,他话到嘴边,便换了个说辞。
而麻姑见他依旧礼数周全,却是不由莞尔一笑,只见她虚扶一下道:
“你我师叔侄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快快起来。”
待天蓬起身,麻姑目光扫过他腰间那宝光隐隐的九齿钉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只听她笑着说道:“先前匆忙,倒也未曾细看。”
“如今细观之,汝这钉耙神光内蕴,道韵天成。”
“定是师尊亲手炼制无虞,汝真是好大的造化。”
“看来师尊对汝亦是青睐有加啊。”
麻姑话到嘴边却是顿了顿,随后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却又隐含关切的问道:
“不过,汝那师尊,也就是吾那玄都师兄,他那性子嘛...最是随性自然。”
“如今开山收徒、传道授业,怕是也要讲究个‘缘法’二字。”
“汝若修行上有何疑难,直接去寻他,他定然不会藏私。”
“只是怕他神游不定,或是觉得时候未到,让汝自己体悟的时候多些。”
麻姑言下之意,自是点明玄都大法师虽为师尊,但未必会事无巨细地操心弟子修行所需的外物资源。
这也没办法,自家大师兄承太清法脉之种种传承,可其自身走的是感悟自然之道。
此道是否适合于天蓬,只有天蓬自己知晓,若是如后世一般,上来便是参悟天罡大道,怕是要有的熬呢。
这旁的天蓬闻言,却是憨厚一笑,正想为自家师尊分辩几句,当下却也只说说师尊待自己极好。
随后,天蓬便见麻姑已是抬手取出一只灵气逼人的葫芦,直接递了过来。
别误会,这可不是紫金红葫芦。
“汝既叫我一声师叔,初次正式见面,师叔也不能小气了。”麻姑笑道。
“按理说,汝那师尊守着汝师祖的丹房,最是不缺这些的,可...就怕其给些金丹宝药,恐迷了汝向道之心。”
“不过,师叔觉得,自家子弟总是要拥有过,才不会被迷了心去。”
“是以,此葫芦内自成一方小乾坤,其中分门别类的存放了些,吾平日炼制的丹药,以及收集的灵材宝药。”
“于汝未来修行、或是应急,也应有些用处。
“汝且收下,也莫要推辞。”
说来,不是麻姑非要插手自家师兄去教导子弟,或者与自家师兄反着来。
实是自家是兄妹之间,多年以来的小默契罢了。
实则,他们师兄妹二人多年以来,这门下弟子早就不是那么非要分个彼此了。
所以,未免天蓬心有埋怨,麻姑还得说些找补的话,未免这师兄门下的独苗苗在修行路上心有挂碍。
虽然对这洪荒众生来说,能拜入人教门下,得传大道来说,其已是天大的恩德了...
这旁的天蓬下意识接过葫芦,这神念往里再这么下意识的一探,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葫芦空间内,当真是琳琅满目!
其内不仅有固本培元、增长法力的大丹,更有疗伤续命、淬炼肉身的圣药。
许多宝药他连见都未曾见过,数量更是惊人。
这哪里是“有些用处”,简直是一座移动的宝库!
更何况,这一件后天洞天之宝的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师叔!这...这太珍贵了!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