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洪锦闻言却是强提一口气,将龙吉护在身后,随后昂首直视那巨大的法相,虽力竭身伤,脊梁却挺得笔直:
“皇天陛下!洪锦不知罪!吾与龙吉两情相悦,何错之有?”
“天条若只为禁锢真情,不论是非,这等天条,不遵也罢!”
“今日劈山断锁,非为抗法,只为争一个公道!”
“公道?”皇天法相怒极反笑。
“天条所在便是公道!天道下的规矩,就是最大的公道!”
“汝区区蝼蚁,如今也不过化仙不久,也配谈公道?”
“龙吉,朕再给汝最后一次机会,杀了此獠,随朕回天领罪,尚可留汝一缕神魂!”
龙吉闻言挣脱了洪锦的手,随后上前一步,与丈夫并肩而立。
她擦去泪水,目光坚定而决绝:“父皇!女儿不孝,但情之所钟,亦是身不由己,亦心不由己。”
“女儿与洪锦,是真心相爱,亦无悔无怨。”
“若天条容不下这份真情,女儿愿与他同罪,纵神魂俱灭,亦不回头!”
“好!好一个不回头!”皇天的怒火已升至顶点,法相光芒大盛,照耀诸天。
“满口胡言,全是借口!仙神之路本就难走,想做神仙又不好做,什么身不由己,朕看汝是己不由心,此身岂能由己!”
“罢了路是自己走的,如今这等局面,便是汝自己选的路,半点怨不得旁人。”
“尔既然冥顽不灵,执迷不悟!朕便成全你们这对痴儿怨女!”
他宏大的声音响彻寰宇:“大金乌听令!”
“儿臣在!”一道炽热的身影应声而出,周身环绕着如同太阳般的光辉,正是十大金乌之首——大金乌。
“布十日大阵!朕要亲眼看着这两个悖逆之徒,在尔等太阳真火之下,形神俱灭!”皇天的命令冷酷至极。
“尊法旨!”大金乌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天威难测,他不敢有丝毫迟疑。
他转身喝道:“众兄弟,布阵!”
霎时间,这大桃山之上的天空之中,十轮巨大的“太阳”同时显现。
正是十大金乌显化本体。
霎时,这无尽的光与热倾泻而下,大地瞬间焦枯,河流蒸发,万物凋零。
恐怖的高温笼罩了洪锦与龙吉所在区域,连空气都开始扭曲,空间仿佛都要被融化。
龙吉本就虚弱,在这极致的光热下,更是摇摇欲坠。
洪锦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以残存的法力撑起一个微弱的护罩,但在十日齐出的神威下,这护罩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破碎。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鲜血尚未流出便被蒸发。
“坚持住...龙吉...”洪锦的声音嘶哑,目光却依旧倔强地望着天空那轮最炽热的、皇天法相所在的“太阳”。
龙吉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生命的急速流逝,泪水不断滑落,却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能与你同死...我也无憾了...”
炽烈的太阳真火如同金色的瀑布,开始向他们倾泻而下,毁灭的气息弥漫天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天际,一道清冷的流光,裹挟着凛冽的剑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正破空而来。
——正是被方才巨响和此刻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惊动,且随时准备策应的玉鼎真人。
只是这玉鼎还不得现身,便被皇天一个眼神拘在了原地。
皇天打定了主意,演戏归演戏,可搜神之事确实需要一个不可挽回的开端。
这龙吉和洪锦必然是要死一个的,至于谁能活下来,便看天意吧。
毕竟真的是拖的太久了。
而后续等玉鼎脱困出来与皇天对峙时,龙吉早已死去。
只留了洪锦一个,如失了魂一般的跪在原地。
当然这十金乌也没活下,这洪锦到底是靠着人巫血脉又爆发了一波。
所以元始天尊能选中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待曲终人散后,麻姑这才显露出身行。
你道为何皇天这般狠辣的让二人必须死一个呢。
正是因为麻姑瞒着所有人,却没有瞒着皇天的缘故。
麻姑叹了口气,其实不是很想蹚这趟浑水的,免得这位化身告状的时候,再嘴快把人教带上,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嘛。
只是,麻姑也说不上来,就觉的许是她插手瑶姬因果的缘故,这才让后来才因缘际会走到一起的二人遭了这般大难。
不过...说起来,麻姑看了差不多的过程,总感觉龙吉与洪锦应该比封神时被强行撮合时的样子,应该更恩爱些吧...
呸,又不是啥好福气,差点想歪了。
麻姑看着手里的结魄灯,龙吉的神魂正在其中修复。
这姑娘日后再走什么路,麻姑也敢轻言而断了。
她此时看了看天庭的方向,麻姑估摸着,这位化身怕是要去紫霄宫了吧。
也不知,这紫霄宫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
...
具体怎么个情形呢...
只看皇天进了紫霄宫便开始干打雷不下雨,总之做一副哭诉之状。
而从天道深处归元的鸿钧,还没彻底退却那种冷寂之感,当下直觉的皇天吵闹。
以他如今这种修为,不论下方的皇天是真情还是假意,鸿钧即便不去瞧他都能感知个一清二楚。
总之鸿钧觉得这厮不走心极了,跟其本尊差远了。
鸿钧手中拂尘一摆,随后问道”汝可是决定好了?’
“弟子准备好了,唯愿本尊早日归来。”皇天毫不犹豫的说道。
鸿钧见此微微颔首,随后也不再多言,只将手中拂尘凌空一划。
刹那间,紫霄宫内道韵流转,无形的大道纶音穿透三十三重天,遍及诸圣道场。
女娲正于天道深处,以山河社稷图梳理万千因果红线。
天道轨迹在她指尖如星河闪烁,然而忽闻法召,她指尖不由的微顿,当下轻叹一声:“终是来了。”
随后她的身影随之化作一缕造化清气,消逝于天道中。
太上端坐于大罗山八景宫中,八卦炉中紫烟袅袅。
他垂眸静观炉内乾坤,法召至时,眼皮未抬,只淡淡道:“劫起劫灭,皆有其时。”
言罢,蒲团上空留一道清静无为的残影,真身已踏破虚空。
昆仑山玉虚宫内,元始天尊正宣讲混元道果,殿下零星的几个弟子正凝神聆听。
而此时法召入耳,元始停下讲道,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便对门下说道:“尔等静修,吾去觐见道祖。”
随后他周身瑞气千条,璎珞垂珠,一步迈出,已至宫外云海。
金鳌岛碧游宫中,通天教主于蒲团上冥思,四柄仙剑虚影在身后沉浮。
法召如惊雷炸响,他骤然睁眼,剑意冲霄,朗笑一声:“好!也是时候了!” 随后其身形化作一道凌厉剑光,撕裂长空。
西方须弥山,接引与准提正于八宝功德池畔,为门下弟子讲演寂灭之法。
法召传来,接引面露悲苦之色,准提则眼底精光一闪。
二人相视点头,足下升起十二品莲台,梵音阵阵中,已跨越亿万西土。
三十三天欲界深处,西王母正手持玉精,点化神章玉简。
法召突至,她凤眸微凝,随后放下玉精,对侍立的青鸟说道:“紧闭欲界,无我法旨,不得擅开。” 随即周身环绕清辉,驾起祥云,直往天外混沌。
不过须臾之间,紫霄宫前,诸圣身影接连显现。
女娲雍容,太上淡然,元始威严,通天锐利,接引准提宝相庄严,西王母雍雅华贵。
众圣互望一眼,皆默然不语,整肃衣冠,鱼贯步入那亘古不变的紫霄宫中。
宫门缓缓闭合,将一切天机与因果,尽数隔绝于内。
唯余皇天立于道祖座下,垂首敛目,而高坐云床的鸿钧,其眸光淡漠,仿佛映照着无量量劫的起落与终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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