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府邸,有紫芝而生,灵气氤氲,倒是难得的宝地。”
麻姑的声音平和,手中的玄黄玉尺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泛着光。
姬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真人好眼力。”
“这紫芝确是自先祖父建府时便生于此地,年年繁盛。”
二人步入正厅,侍从奉上清茶。
茶香袅袅中,麻姑端坐如钟,那八卦道袍上的金线在厅内光线下流转着微妙的光华。
“不瞒真人,”
姬昌率先开口,年轻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西岐地处西陲,多年来承蒙各方仙真眷顾。”
“只是不知真人今日莅临,所为何事?”
麻姑轻轻转动手中玉尺,尺身泛起淡淡玄黄之气:“贫道云游至此,见西岐地脉灵秀,紫气隐现,特来结个善缘。”
“听闻侯爷喜得贵子,不知可曾为他寻得良师?”
姬昌闻言却是心中一动。
他确实在为伯邑考寻觅名师,只是这孩子不过三岁,这位真人如何得知?
况且此事并未对外声张。
“真人消息灵通。”
姬昌谨慎回道,“犬子确实年幼,尚未延师。”
麻姑微微一笑,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庭院:“贫道观此子根骨清奇,似与玄门有缘。”
“若侯爷不弃,待他年岁稍长,贫道或可为他引荐一位名师。”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未明说要收徒,又留足了余地。
姬昌何等聪慧,立即听出弦外之音。
他沉吟片刻,这位真人气度非凡,又与麻姑名讳的洞府有关联,若能得她指点,对西岐未尝不是一桩机缘。
说来他还真就未曾给自家孩儿寻什么仙道之师,如今也不过寻访的启蒙之师罢了。
“能得真人青睐,是犬子的福分。”
姬昌举杯敬茶,“只是不知真人将在西岐停留多久?若不嫌弃,可在府中小住。”
麻姑接过茶盏,指尖在盏沿轻轻一点,茶汤中竟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紫气。
“侯爷盛情,贫道便叨扰了。”
“正好借此机会,观观西岐的风土人情。”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孩童咿呀学语之声。
伯邑考不知何时已蹒跚走到厅门处,扶着门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麻姑。
更令人惊奇的是,他手中不知从何处摘来的一朵紫芝,正朝着麻姑的方向伸出小手。
麻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
她起身走到孩童面前,玄黄玉尺轻轻点在紫芝之上,那芝草顿时泛起莹莹紫光。
“侯爷...”麻姑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此子与紫芝同气连枝,将来必成大器。”
“只是......”
她话未说完,但姬昌已经明白其中深意。
望着儿子手中那株泛着异光的紫芝,年轻的西伯侯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紫芝既然与伯邑考牵连了几分气数,可如今紫芝被折取,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儿......
姬昌素爱卜卦,对圣皇伏羲氏颇为信仰,所以他此时也不由得多想些。
而窗外,一株新生的紫芝悄然破土,在阳光下舒展着稚嫩的叶片。
不提姬昌的若有所思,便是麻姑也挺诧异的。
她也没想到这侯府还是个灵秀之地,紫芝这等灵植竟然在这人来人往的侯府扎根。
这里要是没点说法,麻姑可不会信得。
总之,麻姑是在这侯府便住下了。
先不说这小伯邑考很是省心,不会经常麻烦于她,便是日常麻姑宣讲些道学时,也是乖巧的很。
但是...谁能跟她说说这府里的三位大龄听学的学生,是怎么个回事?
...
话说麻姑在侯府住下后,清静的院落里便时常响起她平和讲道的声音。
她也不讲什么大道法理,也不讲仙道功法,只是讲些朴素的道学与道理。
毕竟这伯邑考还小,麻姑在他启蒙后,也是讲些粗浅的道理,也不求他这三头身的小朋友完全能懂。
总之能沾染些道气,麻姑就不算白讲了。
其余时间,麻姑都是悠哉的很。
她也不修炼,就这么一颗凡心悠哉的在这侯府住下了
小伯邑考果然如她所料,从小就能看出来,其并非顽劣孩童。
麻姑可不在意什么三岁看到老的话,毕竟世事无常,人这一生谁还不经历点事了。
尤其是小伯邑考听讲时,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乌溜溜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她,虽未必能听懂多少深奥道理,但那份天生的沉静气度已让麻姑暗自点头。
然而,她这方小天地,却意外地吸引了三位格外“虔诚”的学生。
第一位便是老妇人太任。
这位西伯侯的母亲,如今夫君早逝,多年来操持家事,难免有些积年的劳损。
不过,如今这天地灵气充沛,其身子说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日偶然路过庭院,听得麻姑正讲授一段《黄庭经》中关于导引养气的粗浅法门,兼论些凡人亦可实践的养生之理。
无非是“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之类。
太任驻足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那女冠声音清越,所言道理虽朴素,却仿佛直指身心调和之本。
一试之下,往日里时常感到的腰酸体乏竟真的舒缓了不少。
自此,太任便成了麻姑院中的常客,每每听讲,神色专注得如同最用功的学子。
麻姑看着她,有时也会失笑,论年岁,太任在她眼中不过是个稚龄孩童,这般恭敬虔诚,倒让她这“老古董”有些无奈,便也由着她去,偶尔指点些调理气血的按摩导引之术。
所以多了位大龄迷妹,麻姑也觉得没什么,起码姬昌的态度又恭敬了些不是。
而受太任影响,她的儿媳,姬昌的正妃夫人太姒,也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次子姬发来了。
太姒年轻,关注的点又与其婆婆不同,她对麻姑所讲的如何调理孕期体质、如何养育婴孩使其根基更固的学问尤为上心。
固本培元嘛,自是为了多生多育!
看着她认真记录的模样,麻姑心里却不由自主地飘过一个念头:史载文王百子,固然是夸张,但十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尤其是这十子皆是太姒所生,就...很能生!
麻姑有时也在想,自己这番关于养生优育的讲解,该不会......无形中煽动这位夫人未来的“实力”。
届时,让那排行靠后的几位公子,如周公旦等,来得更晚些,或者更健壮些吧?
旋即她又失笑,自己真是想多了,此间天道运转,人事更迭,自有其定数,岂会因她几句养生之言就轻易更改?
何况在这个时代,子嗣昌隆本就是家族兴盛的象征,太姒如此用心,亦是常情。
而这第三位学生,便是西伯侯姬昌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