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的直言不讳,并没有让石矶听进去分毫,相反不知怎的,她那无名之火却越积越炽。
可太乙总要把话说完,若是平时,就石矶这般被劫气引动而不自知的,他是半句废话都不想说。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用在当下也不无不可。
谁让自家好友在此呢。
他性火炽烈,便是为了朋友,他还是愿意把过程走完的。
没错,面前这些,对太乙来说就是一个过程!
毕竟,这石矶的劫气侵蚀连他都看得清楚,更别说洞府中的麻姑了。
“道友明录神道,本就有缘,若道友此时归返平心静气,待明心见性之时,不妨直去天宫走一遭,说不得可脱劫而出。”
“若道友执迷不悟,那道友便与家师元始天尊他老人家去说吧,贫道这里断无可能交出门下弟子。”
“哪吒乃未来明主之先锋,此乃天数,若道友执意如此,那便恕贫道失礼了!”
太乙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不该废话的,也看在好友的份上,提点了几句。
若这石矶道友能持清净,便该知道,能被师叔将其名录封神榜,未尝不是为了其着想。
这石矶本是洪荒初开时一块顽石通灵,吸日月精华、采天地戾气方得化形,根脚终究带着顽石的执拗粗粝,无甚先天慧根。
虽侥幸得入截教,蒙通天师叔赐下上清仙法,可她修持经年,却始终未能涤荡本体戾气,法力驳杂不堪,仙基浮浅得不堪造化。
是以,师叔将她名录封神榜,何尝不是一片护佑之心?
一来许是她命数中本与天庭有缘,封神之后得受神职,倒能脱离散修漂泊之苦。
二来便是看清她仙道无望,与其在修行路上蹉跎至死,不若换一道途,受天庭香火庇佑,也算得个善终,总不至于在劫数中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此事究竟是福是祸,全在她一念之间。
若能勘破执念,收了这无名怒火,归去静心参详,未必不能在封神榜上寻得一线生机。
何况他还为其指了明路,让其直入天庭避祸。
可若她偏被劫气迷了心窍,又执意要为弟子报仇,那才是连这一线生机也要亲手掐断可去,当真是愚不可及!
太乙真人心中念头转罢,脸上神色愈发淡漠,玉麈一摆,沉声道:“道友,封神榜上有名,非是祸事,反是师叔为你留的一线生机。”
“汝若执迷不悟,非要逆天而行,违逆天数,届时......汝要么去玉虚宫与家师分说,要么...贫道也只能替师叔清理门户,护我弟子周全了!”
话音刚落,石矶劫气勾动自身修持的煞气,已然是怒不可遏,胸前衣襟剧烈起伏,眼中煞气几乎凝成实质。
“道兄差矣!你将教主压我,难道纵徒弟行凶,杀我的徒弟,还将大言压我。”
“难道我不如你,我就罢了!”石矶听得太乙左一句天尊,右一句天数的,劫气愈发升腾而厚重。
太乙:“......”
洞府中静观的麻姑:“......”
太乙就知道,这厮的气数今日怕是真的要尽了,他就应该跟好友解释一遍算了,跟石矶说......纯粹是白费功夫!
而洞中的麻姑也无语了,太乙有些话没说尽,可该说的却是很明白了的。
便是那些未尽之语,依着麻姑比太乙还要了解内情的信息,确是看的比太乙更明白。
自家师叔对这位品行端正,然天资不足的弟子,确实是考虑到了的。
只不过,怕是她那位好师叔从未与弟子交代过一言半句。
所以,师叔没说,当弟子的是挺听话,也不问。
那么如今劫数临头,到底该怪谁?
起码,石矶自己的意愿,是真的没人过问,也无人在意的。
不然何至于,太乙话说的明白情况下,反而加重了自身劫气?
还不是不愿意!
洞府外,太乙彻底失了耐性,别忘了他也位劫气深重之辈,能压制自身杀意至此时,那都是麻姑有面了。
于是恢复了本性的太乙,小嘴也跟淬了毒似的,“哼!根源浅薄,道行难坚,汝气数至矣。”
好家伙,石矶一听,场面到底是控制不住了!
只见她手中宝剑“嗡”的一声鸣响,寒光暴涨,指着太乙真人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我弟子无辜惨死,此仇不共戴天!你不仅不教管弟子,反倒用这些虚言诓骗于我!今日要么交出哪吒,要么我便拆了你的金光洞,让你这经年道行付诸东流!”
说罢,她再不迟疑,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扑了上来,宝剑带着凛冽罡风,直刺太乙真人面门。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锐啸,洞外的妖气与煞气交织在一起,竟将乾元山的清灵之气都冲散了几分。
太乙真人轻叹一声,似是惋惜,又似是无奈。
他身形不动,只是手中将玉麈轻轻一扬,一道淡金色的屏障瞬间挡在身前。
“铛”的一声巨响,宝剑劈在屏障之上,火星四溅,石矶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反弹而来,震得她手臂发麻,连连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洞府内的麻姑也是眉头微蹙,素手轻轻一拂,将扑面而来的气浪挡开,眸中闪过一丝忧色。
她深知太乙法力高深,石矶这般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还真是这劫数已至,非人力所能轻易扭转。
如今这情形,还真把她架住了。
说实话,因为后世之故,麻姑对石矶是有些好感的,她还存着若其被太乙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打杀,还打算将其救下呢。
如今这一看,石矶煞气弥漫,劫气盖顶,这要如何去救?
这分明是将死之相,难道要她去救一位该死之人,去掀翻已成的命数?
这......说实在的,她不是很想救这种情况下的必死之人了。
何况待其日后被救下后,仙道难继,神道机缘也丢了。
那不恩大成仇了吗?
哪吒这时躲在太乙真人身后也不藏着了,望着石矶凶神恶煞的模样,方才被追杀的慌张稍稍褪去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少年人的倔强,只是双手仍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他知道,今日之事,终究要有个了断。
而且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也不知现在他把那句‘师父杀了她’给收回来,还做不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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