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散去,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草木清香与某种腐败气息的奇特味道扑面而来。陈渊三人出现在一片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边缘。
眼前便是翡翠林海。参天古木虬结盘绕,树冠如华盖,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些许斑驳的光点透过缝隙洒落。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各种奇花异草竞相生长,色彩斑斓,散发出浓郁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带着一种活泼、躁动的特质,远比古渊其他区域精纯。
然而,在这片看似生机勃勃的景象下,却潜藏着令人心悸的危险。那些艳丽的花朵可能瞬间喷吐致命花粉,平静的苔藓地可能瞬间化作吞噬生命的泥沼,甚至连空气中浓郁的生机,吸入过多都可能引发灵力躁动,甚至……生机过盛而导致的“木化”!
“好浓郁的生机……但也好诡异。”厉锋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周身自动泛起护体罡气,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植物,似乎都带着一种……攻击性?”
凌清雪指尖凝聚出一缕冰寒剑气,将一条悄无声息缠绕过来的、带着细密尖刺的藤蔓斩断,清冷道:“古籍记载,翡翠林海是生命的乐园,亦是生命的坟场。过盛的生机会催化万物,使其变得极具侵略性。小心脚下,空中,甚至……我们呼入的每一口空气。”
陈渊没有说话,他闭目仔细感应。丹田内的五枚剑符碎片发出平稳的共鸣,指向林海深处。而那一缕生之本源,在此地仿佛游鱼入水,异常活跃,加速修复着他伤势的同时,也让他对周围生机勃勃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亲和感。但他并未放松,星殒残兵留下的那个隐晦标记,如同黑暗中萤火,虽不明显,却始终存在。
“地图显示,生命之泉的入口在林海核心区域,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至少需要穿越数千里。”陈渊取出玉简,神识沉入,那幅精确的能量脉络图浮现,标注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但沿途依旧布满了代表危险区域的红点。“第一条路径,需要穿过前方那片‘泣血杜鹃’的花海。根据残兵留下的信息,那里的花粉能引动心魔,制造幻境。”
三人按照地图指引,小心前行。很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盛开着殷红如血花朵的杜鹃花海出现在眼前。浓郁的花香几乎凝成实质,吸入一口,便让人心神摇曳。
“封闭嗅觉,谨守心神!”凌清雪立刻提醒,秋水长剑已然出鞘三分,凛冽的剑意护住周身。
厉锋也全力运转功法,面色肃然。
陈渊则暗中运转《煞渊凝剑诀》,生死煞元在体内形成微妙的平衡,将那惑人心神的花香之力排斥在外。他有心剑镇守识海,对这种精神攻击抗性极高。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花海不久,异变陡生!
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殷红的杜鹃花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张张流淌着鲜血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哭泣与哀嚎!有陈渊记忆中早已死去的青云宗同门,有张明绝望的面容,甚至出现了柳如烟那带着魔种诱惑的轻笑!
“虚妄!”凌清雪娇叱一声,剑光如冰凰展翅,横扫而出,将扑来的血色幻象斩灭大半。但她额头也微微见汗,显然抵挡得并不轻松。
厉锋更是低吼连连,拳罡爆发,将幻象轰碎,但眼神已有些许涣散。
陈渊目光清明,识海中无影心剑光芒大放,所有幻象近身便自行溃散。他注意到,凌清雪和厉锋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些。
“不对!这幻境在放大我们内心的情绪和破绽!”陈渊猛地喝道,“凌仙子,厉锋,收敛杀意,平心静气!越是攻击,幻境反噬越强!”
凌清雪闻言,娇躯一震,立刻收敛剑势,转为守势,冰心诀运转,眼神重新恢复清明。厉锋也强行压下躁动的煞元,固守本心。
果然,随着他们停止攻击,周围的幻象虽然依旧存在,但侵袭力度大减。
就在三人稳住心神,准备快速穿过花海时——
“嗤!嗤!嗤!”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从花海深处袭来!并非实体攻击,而是数根完全由墨绿色能量构成、缠绕着不祥诅咒符文的箭矢!
“敌袭!”厉锋怒吼,一拳轰出,暗金色拳罡将两根箭矢震散。
凌清雪剑光流转,如同水幕,将另外几根箭矢冻结、破碎。
陈渊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煞渊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最后一根、也是最隐蔽的一根箭矢核心!
“嘭!”箭矢炸开,化作一团墨绿色的诅咒雾气,却被陈渊周身的剑域力场瞬间绞碎湮灭。
花海深处,几道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速度极快,融入茂密的植被中消失不见。他们身着与林木颜色近乎一致的伪装,行动悄无声息。
“是‘诅咒教派’的人!”凌清雪看着地上残留的诅咒气息,俏脸含霜,“他们果然也来了!而且似乎早就埋伏在此!”
厉锋脸色难看:“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经过这里?就算有标记,也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提前埋伏!”
陈渊蹲下身,指尖沾起一丝残留的诅咒能量,仔细感应,眉头微蹙:“不是靠标记。他们的埋伏……更像是基于对这片花海特性的了解,守株待兔。任何心神被幻境所趁,气息泄露之人,都会成为他们的靶子。”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花海深处:“看来,除了我们,还有其他‘聪明人’也在利用环境。而且,他们对翡翠林海的了解,恐怕不浅。”
三人不敢久留,迅速穿过了泣血杜鹃花海。按照地图指引,下一处险地是一条横贯林海的“腐骨毒河”。
在靠近毒河的一片相对安全的林地休整时,凌清雪忽然指向不远处一株倒塌的巨树:“你们看那里!”
只见那巨树的树干上,残留着几道深深的爪痕,爪痕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紫色,散发出浓郁的堕落与死寂气息,与周围蓬勃的生机格格不入。
“是那股‘堕落气息’留下的!”凌清雪语气肯定,“它们经过这里,而且时间不长!”
陈渊走近观察,感应着那爪痕中残留的气息,与他之前接触过的煞灵、影魔殿修士都截然不同,更加纯粹、更加令人作呕的混乱与毁灭。
“它们的目标,似乎也是生命之泉……”陈渊沉吟道,“或者说,是去破坏?”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玉简再次微微发热,地图上,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光点附近,一个原本暗淡的标记突然亮起,指向河畔某个隐蔽的洞窟,旁边浮现出一行小字:“木灵遗萃,可辟万毒”。
陈渊心中一动,看向那波涛汹涌、散发着五彩毒瘴的腐骨毒河,又看了看地图上的标记。
“我们先不去渡河。”陈渊做出决定,“去那个洞窟看看。既然地图特意标注,或许有意外的收获,能让我们更安全地渡过这腐骨毒河。”
凌清雪和厉锋对视一眼,没有反对。在这危机四伏的林海中,任何能增强生存几率的线索都至关重要。
三人悄然向着河畔那个隐蔽的洞窟摸去。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双隐藏在茂密树冠中、毫无感情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手中一枚骨制的哨子,无声地放在了嘴边。
狩猎,早已开始。而猎物与猎人的界限,正在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