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荒原,名副其实。
踏入这片土地的瞬间,陈渊便感觉周身一轻,仿佛所有的重量、声音、光线,甚至……时间本身,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离了。这里没有古渊惯常的煞气涌动,没有沉沦大渊的死寂低语,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空无”。放眼望去,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白,地面是细碎如骨粉的沙砾,天空是永恒不变的昏沉,没有日月星辰,唯有死寂。
陈渊收敛了所有气息,连玄黄剑域都内敛至极致,仅维持着最基本的防护。他每一步落下,都只在骨粉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极浅的印记,旋即又被无形的力量抚平,仿佛从未有人踏足。
“此地……竟能消弭存在痕迹?”陈渊以神念与星殒沟通,却发现连神念在此地都传递得异常艰难,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穿行。
星殒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不仅仅是痕迹……陈渊,小心!此地法则诡异,它在……同化你的感知,模糊你的记忆!集中精神,守住本我!”
陈渊心中一凛,立刻默运《煞渊凝剑诀》,八符剑域在体内缓缓流转,尤其是“后土”碎片带来的承载真意,如同定海神针,帮助他稳固心神,抵御着那无处不在的消弭之力。
他尝试回忆进入荒原前的目的,关于第九碎片“归寂”的线索,关于守墓人的提示……念头转动间,竟感到一丝滞涩,仿佛那些记忆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理解与对抗‘终结’与‘虚无’……”陈渊喃喃自语,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天地,“莫非,寻找碎片本身,就是一场对‘存在’意义的拷问?”
他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不再依赖视觉和神识,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八符剑域之中,以剑心感应周遭。
一片虚无。
不,并非完全的虚无。在那极致的“空”中,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熟悉的共鸣,与他丹田内那枚蕴含“寂灭”意境的未命名碎片隐隐呼应。那共鸣指引的方向,正是荒原的更深处。
就在陈渊循着感应,准备继续深入时,一个沙哑、阴恻恻的笑声,突兀地打破了永夜荒原的死寂。
“嘎嘎嘎……小子,感知倒是敏锐。可惜,到此为止了!”
前方灰白色的沙地如同水波般荡漾,噬魂老祖那干瘦佝偻的身影缓缓升起,他周身缭绕着幽绿色的磷火,在这片灰白的世界中显得格外刺眼。他手中握着一杆白骨魂幡,幡面上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无声嘶吼,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怨力。
“噬魂老祖?”陈渊眼神冰冷,玄黄剑域在体表若隐若现,“你果然跟来了。怎么,觉得在这永夜荒原,就能吃定我了?”
噬魂老祖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眼中满是贪婪与戏谑:“吃定你?不不不,老祖我是来给你送一场造化!瞧你这身精纯的魂力,这古怪却强大的剑域本源……若是炼入老祖我这万魂幡中,必能成为最强的幡中主魂!届时,老祖我说不定能凭此冲击元婴后期!”
他手中魂幡一顿,幽绿光芒大盛:“小子,乖乖放弃抵抗,还能少受些抽魂炼魄之苦!”
陈渊面无表情,只是缓缓抬起了手,玄黄色的剑意在指尖凝聚:“就凭你这藏头露尾、只敢在绝地里偷袭的老鼠?也想抽我的魂?”
“牙尖嘴利!”噬魂老祖怪笑一声,也不再多言,手中白骨魂幡猛地摇动,“万魂噬心!”
“呜——!”
凄厉的鬼啸声瞬间充斥天地,无数道凝练的幽绿鬼影自魂幡中冲出,铺天盖地般向陈渊扑来!这些鬼影并非实体,直接穿透物质,直攻神魂识海!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啸声与永夜荒原的消弭之力隐隐结合,不断冲击着陈渊的心神,试图瓦解他的意志,磨灭他的记忆!
面对这专攻神魂的歹毒攻击,陈渊眼中厉色一闪,并未直接以剑域硬撼,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剑心。
“我心如剑,斩破虚妄!外邪不侵,本我不昧!”
玄黄剑域光华内敛,却有一股无比凝练、无比坚定的剑意自他识海中升起,如同黑暗中永不熄灭的灯塔!那无数扑来的幽绿鬼影撞在这股剑意之上,如同冰雪遇阳,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嚎,身形扭曲消散!
“什么?!”噬魂老祖脸上得意的笑容一僵,“你的剑心……竟能抵挡万魂噬心?这不可能!”
陈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澈透亮,再无半分被影响的迹象:“你的魂啸,比之归墟低语如何?连万古寂灭都无法动摇我的道心,何况你这区区鬼嚎?”
他并指如剑,指向噬魂老祖:“如果你的手段仅止于此,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未落,陈渊身形一动,【遁空纹】在脚下微闪,即便在空间极其诡异的永夜荒原,他依旧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直扑噬魂老祖!指尖玄黄剑意吞吐,化作一道凝练的剑罡,直刺对方眉心!
噬魂老祖又惊又怒,急忙挥动魂幡格挡,同时身形暴退:“小子休得猖狂!老祖我还有的是手段!”
“铛!”
剑罡点在白骨魂幡之上,发出金铁交击的闷响。噬魂老祖只觉一股磅礴巨力夹杂着凌厉剑意传来,震得他气血翻腾,手中魂幡都险些脱手!
“他的力量……比情报中更强!”噬魂老祖心中骇然,再不敢有丝毫小觑,全力催动魂幡,与陈渊战在一处。
然而,就在两人激战正酣之际,永夜荒原的另一侧,空间微微扭曲,三道灰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为首一名虚使看着远处剑光与魂火交织的战团,兜帽下发出冰冷的低语:
“目标已与噬魂老魔交手,两败俱伤之机将至。”
“布‘虚寂大阵’,封锁此地区域,绝不能让他再次逃脱,或……提前触碰到‘归寂’碎片。”
“尊上有令,此次,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剑符,擒拿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