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大渊,万物归寂之地。陈渊再次踏足这片绝域,感受却与以往截然不同。晋升元婴,八符归位,本源戍土加身,让他对这片天地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他能清晰地“听”到那无处不在的死寂低语中,夹杂着的痛苦呻吟与法则哀鸣,更能感受到那深藏于归墟核心的、冰冷而宏大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因外界的剧变而微微躁动。
他并未直接前往寂灭崖,而是凭借元婴神识与戍土源印对大地脉动的极致掌控,如同融入岩石阴影,悄无声息地沿着大渊边缘潜行,避开那些明显被“虚”之力标记或扭曲的区域。
“星殒,可能感应到守墓人前辈的具体位置?还有‘虚’组织的布防?”陈渊以神念沟通。
星殒的意念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守墓人的气息依旧缥缈,仿佛与整个大渊融为一体,难以精准定位。但可以确定,他仍在寂灭崖附近。至于‘虚’……他们此次的布置远比之前严密,几乎封锁了所有通往寂灭崖核心区域的常规路径,更布下了数重隐匿的‘虚寂结界’,一旦触发,不仅会暴露行踪,更会引来雷霆打击。而且,我感应到不止一股元婴层次的‘虚’之力在活动,除了虚空尊者,至少还有两名同级别的存在!”
陈渊眼神微凝。“虚”组织果然底蕴深厚,为了“归寂”与“门”,竟投入了如此力量。
“无妨。”陈渊语气平静,“既然明路不通,那便……走暗路。”
他心念一动,周身戊土本源之力流转,身形竟缓缓沉入脚下那被归墟之力侵蚀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坚硬岩层之中!【土遁】!而且是以本源戍土之力施展的、远超寻常土遁神通的玄妙遁法!岩层在他面前如同水流般分开,又在他身后悄然合拢,未留下丝毫痕迹。
他如同一条游走于大地脉络深处的鱼,避开所有地面上的眼线与结界,朝着寂灭崖的核心区域,直线潜行。
不知过了多久,陈渊感应到前方岩层传来一股熟悉的、厚重如山的意志壁垒。他知道,到了。
他缓缓上浮,在即将破土而出的刹那,调整气息,将自身状态与这片绝地的死寂法则短暂同调,最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寂灭崖底,那片他曾与守墓人“戍”对话的、靠近“归墟之眼”的险峻之地。
守墓人“戍”那佝偻的身影,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背对着他,面朝那深不见底、散发着恐怖吸力的深渊。仿佛陈渊的到来,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来了。”守墓人那岩石摩擦般淡漠的声音响起,并未回头。
陈渊拱手,执晚辈礼:“前辈,晚辈陈渊,再次叨扰。”
“戍”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的眸子落在陈渊身上,这一次,那眸中似乎少了几分漠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审视与沉重。
“元婴初成,八符归位,戍土加身……汝之进境,超乎预料。”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然,福兮祸之所伏。汝携此等力量与因果而来,所求为何?可是为那‘归寂’,为提前开启那扇……‘门’?”
陈渊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前辈明鉴。晚辈此次前来,并非为贸然融合‘归寂’,开启‘门’户。而是为求解惑,为求一线生机。”
他抬手指向堡垒方向,尽管隔着无尽距离与厚重岩层,但他的意念仿佛已穿透一切:“‘虚’组织引动古渊煞脉,星殒之潮被迫提前,最多三月,寂灭星骸必将苏醒,魔灾席卷北域,聚煞堡首当其冲,危在旦夕。此界平衡,已到崩溃边缘。”
他的目光回到守墓人身上,带着决然与恳切:“晚辈深知‘归寂’关乎‘门’之秘,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如今局势,固守待毙唯有死路一条。敢问前辈,除却融合‘归寂’,强行掌控剑阵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方法,可延缓星殒之潮,可阻‘虚’之阴谋,可护此界生灵一线生机?”
守墓人“戍”沉默着,那浑浊的眸子仿佛穿透了陈渊,看到了古渊煞气的暴动,看到了堡垒阵法的摇曳,看到了北域即将燃起的烽火,更看到了那冥冥中加速汇聚的、代表终结与轮回的星辰潮汐。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万古的沧桑与一丝几不可查的疲惫:
“延缓?阻挠?庇护?汝可知,这星殒之潮,这寂灭星骸,乃至这‘虚’之灾劫,在天地循环、归墟定理之中,或许……本就是注定的一环?”
“汝欲逆天改命,守护‘存在’。然,‘存在’之延续,本身就在不断消耗天地本源,加速‘归寂’之进程。汝之守护,与汝欲对抗之劫难,或许……同出一源。”
这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让陈渊心神剧震!
“前辈……此言何意?!”他忍不住追问,道心都产生了一丝动摇。
守墓人“戍”的目光再次变得悠远,望向那无尽的深渊:
“意为,汝此刻面临的,并非简单的正邪之战,而是……秩序与循环、‘存在’与‘归墟’之间,那永恒的、无解的矛盾。”
“而汝手中那枚‘归寂’剑印,便是这矛盾最集中的……体现,与……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