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与肉体的触碰，灵魂与灵魂的撞击下，已是半月有余。
极致的享乐像一张温柔的网，将拉尔夫·杰森牢牢困住，让他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忘却了最初为何踏入这座王城，更忘了去深究自己模糊的过去。
他到底是谁，来自何方，似乎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尘埃。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在铺着天鹅绒的大床上。
光柱里浮动的尘埃，将被褥间七位美人儿身上残留的乳白色酒渍映得泛起微光，如同缀了层细碎的星子。
她们像沉睡的缪斯，发丝凌乱地铺在枕上，嘴角还挂着满足的浅笑，呼吸均匀而悠长。
拉尔夫·杰森缓缓睁开眼，眸底却没了往日的锐利与邪魅，只剩一片混沌的疲惫。
他轻轻推开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酣的莉莉安，她嘤咛一声，翻了个身，依旧沉在梦乡。
他坐起身，骨节发出一阵细碎的脆响，赤着脚下了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拖沓地走向洗漱间。
经过洗漱台的黄铜镜面时，拉尔夫·杰森随意瞥了一眼，正要迈步走过，却猛地顿住脚步，像被无形的手拽了回来。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瞳孔骤然收缩。
镜中人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模样？
曾经坚毅冷俊的脸庞消瘦如削，颧骨高高凸起，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嘴唇泛着病态的青白。
那双曾比常人大腿还粗的麒麟臂，竟生生瘦了两圈，松弛的皮肉下，筋骨隐约可见。
身上的肌肉线条早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浮的臃肿，像是被掏空了内里的皮囊。
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榨干了精气的颓败，活脱脱一副沉溺享乐的瘾君子模样！
拉尔夫·杰森吓得浑身一激灵，忙用力揉了揉眼眶，再定睛看向镜子。
镜中的影像没有丝毫变化，那副形容枯槁的样子，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反复确认后，他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一股深入骨髓的透支感瞬间席卷全身，连呼吸都带着虚浮的颤抖。
“杰森大人！”殿门外传来士兵的呼喊，见里头没回应，那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属下罗杰，有要事求见！吾王召见！”
拉尔夫·杰森挣扎着爬起来，哑着嗓子应道：“吾王何事传唤我？”
他胡乱披上一件乳白色的丝绸长袍，脚蹬一双边角磨损的角斗士凉鞋，拖沓着脚步出现在殿门口。
罗杰仰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咚”地跌坐在地上，手指着他，声音都在发颤：“杰……杰森大人？您……您怎么成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了？”
“少废话，快带我去见吾王！”拉尔夫·杰森不耐烦地挥挥手，声音里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
“是，杰森大人！”罗杰慌忙爬起来，伸手想去搀扶他，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两人一前一后朝天宫大殿走去，还未踏入殿门，就听见华烨怒不可遏的斥责声，像滚雷般在殿内炸响。
拉尔夫·杰森走进殿内一瞧，只见天凯军团长鲲鹏正垂头丧气地站在殿中，被华烨训得像个犯错的学生，头埋得低低的，听见脚步声，慌忙单膝跪地，袍角都在微微发颤。
“废物！”华烨的怒吼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发抖，“连一个仗着八王后裔身份的酒囊饭袋都收拾不了，还折损了十艘战舰、五万族人？你这军团长是当到狗身上去了？”
“王……您消消气……”旁边一个端着果盘的女天使侍女见状，小声劝了一句，声音细若蚊吟。
“砰！”华烨一脚踹开脚边的矮凳，凳子撞在柱上发出巨响，他怒斥道：“给本王滚下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女天使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匍匐后退，踉跄着起身，头也不回地冲进内殿，仿佛慢一步就会魂归九幽。
华烨余怒未消，抬手指向右侧另一个捧着红酒壶的女天使，示意她斟酒。谁曾想那女天使被刚才的阵仗吓得手一抖，“哐当”一声，酒壶连带着酒杯摔在地上，碎裂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啪！”华烨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声音冰冷如霜：“滚下去！”
女天使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也顾不上疼痛，逃也似的冲向内殿，裙摆都被自己踩得歪歪扭扭。
拉尔夫·杰森轻轻推开身旁的罗杰，示意自己不用搀扶。罗杰会意，忙躬身行礼，恨不得脚下生风般退了出去——吾王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想留在这是非地。
华烨正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瞥见门口的人影，皱眉喝问：“嗯？你是谁？”
华烨抬眼仔细一瞧，更是惊得眉头拧成一团：“你看你都把本王的侍女吓跑了！”
“吾王，是我啊，拉尔夫·杰森！”拉尔夫·杰森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苏玛利原本靠在柱上，闻言猛地直起身，和华烨一同朝他看来，两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眼前这消瘦如骨、气息奄奄的男人，与半个月前那个浑身肌肉、一拳轰穿云层的人形猛兽，简直判若两人。
先前的拉尔夫·杰森足有110公斤，如今瞧着，怕是只剩70公斤不到，那副虚弱颓败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被掏空了的瘾君子。
苏玛利、华烨，连同跌坐在地上的鲲鹏，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都扶额叹息。
他们倒是忘了，这勇猛无比的家伙，终究只是个普通的低阶种族，哪禁得住这般极致的挥霍？
能独战八位女天使半月而没落下风，已经算他底子够硬了。
“是你啊，杰森。”华烨咂咂嘴，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你这变化，本王都快认不出了。”
拉尔夫·杰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爆发出一股洪荒之力，跌跌撞撞地小跑着冲到华烨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吾王！您快救救我！有没有什么药品急救一下？要不……要不您再让我回那营养仓里待几天？”
“放开本王！”华烨被他勒得一皱眉，忙想抽出脚。
拉尔夫·杰森却抱得更紧了，带着哭腔哀求：“王！您不帮我，我就要死了！”
“起开！”华烨猛地抽出右脚，俯身一把捏住拉尔夫·杰森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啧啧啧，我的右翼护卫，你这身子骨，可真够虚的。啊哈哈哈！”
“王！我亲爱的华烨王！”拉尔夫·杰森鼻涕眼泪都快下来了，“您就让我回营养仓待几天吧，我想重振雄风啊！”
“行了，别哭唧唧的。”华烨见他这副模样，也收敛了笑意，语气缓和了些，“你既认我为王，本王自然不会吝啬。”
“谢吾王！”拉尔夫·杰森如蒙大赦，猛地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华烨却伸手轻轻一拉，就将他拽了回来，又轻轻一拽，让他坐在王座前的台阶上，自己也顺势坐下，与他并排：“急什么？一时半会你还死不了。”
华烨顿了顿，话锋一转：“有没有兴趣率军冲阵？”
拉尔夫·杰森一愣，眨巴着空洞的眼睛：“王，要打谁？”
“八王的后裔。”华烨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冷冽。
拉尔夫·杰森摸着下巴，侧头看向华烨，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重重一拍胸脯：“属下愿为吾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你这家伙！”华烨被他逗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凯旋，本王再赏你百八十个女天使！”
“王！您饶了我吧！”拉尔夫·杰森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双手合十，做出个拜佛的姿势，“末将……末将已经遁入空门了！”
“嗯？你说什么？”华烨挑眉，随即邪魅一笑，“八个女天使就把你折腾成这样？想当年本王还是储君的时候，独战十三位女天使，都面不改色！”
“吾王威武！”拉尔夫·杰森忙竖起大拇指，眼神里满是“崇拜”。
华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也回了他一个大拇指。
拉尔夫·杰森突然凑近，一把搭上华烨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
华烨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有那么丝滑？”
“吾王，属下怎么敢骗您！”拉尔夫·杰森拍着胸脯保证。
渐渐的，华烨和拉尔夫·杰森的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邪魅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只有两人能懂的算计，看得一旁的苏玛利和鲲鹏一头雾水，像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又聊了几句，拉尔夫·杰森起身朝华烨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随即转身，脚下生风般冲出大殿。
他拉上在外等候的罗杰，翻身上了天马，朝着天使学院的方向疾驰而去，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晚一秒就会丢了性命。
大殿内，华烨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苏玛利走上前，皱眉道：“吾王，真要派他去？就他现在这副不着调的样子……”
华烨抬了抬眼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越是这样，才越有意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