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声细微的呜咽,计谋得逞的轩辕千山,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闷闷的笑声。
那笑声压在胸腔里,震得他肩膀微微抖动,也让近在咫尺的赵羲凰感受得分明。
十分钟后。
轩辕千山站起身,动作依旧从容。
他仔细地、甚至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认真,替僵在原地、脸上红潮未退、眼神飘忽不敢看他的赵羲凰,整理好了微微凌乱的裙摆,将裙角抚平。
然后,他弯下腰,帮她提好了那滑落到腿弯的黑色蕾丝内裤边缘,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她大腿后侧细腻的肌肤,引起她一阵轻微的颤栗。
做完这一切,他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确认她衣着整齐,除了脸颊绯红、眼神躲闪之外,并无任何异样。
仿佛刚才那十分钟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进行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哥哥帮助妹妹整理衣装的日常。
“走吧。”
他声音平稳,仿佛刚才那个蹲在地上、引经据典做着荒唐事的不是他。
赵羲凰没吭声,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枯草,然后默默转身,朝着停车或者说,等会儿车会回来的方向走去。脚步有点快,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轩辕千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嘴角那抹得逞的、愉悦的弧度,在渐亮的天光下,愈发清晰。
几分钟后,加油归来的车队悄无声息地驶回,停在他们面前。
司机老周率先跳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
赵羲凰看也没看轩辕千山,自己闷头钻进了后座,这次,她选择了靠最里面的位置,紧紧挨着车门,和另一侧之间隔了足足能再坐两个人的距离,中间躺着那只无辜的毛绒熊。
轩辕千山随后上车,看了一眼她刻意拉远的距离,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也没硬挤过去,就在自己惯常的位置坐下,中间隔着那只巨大的玩偶。
车门关上,车队重新启动,平稳地驶入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之中。
而在车外,司机老周和副驾驶上那位一直如同影子般的保镖,在确认两位主子上车、车门关好后,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闪过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果然如此”、“非礼勿视”、“赶紧善后”的复杂情绪。
然后,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推开车门,下了车。
老周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两根,递给保镖一根,自己叼上一根,点燃,靠在车头,作势抽烟,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向四周荒野。
保镖也点燃烟,深吸一口,吐出烟雾,眼神同样飘忽。
抽了大概半根烟的功夫,两人再次对视,微微点头。
老周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然后状似随意地绕到车尾。
保镖也跟了过去。
两人站在车尾箱前,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尤其是车窗——深色的车窗紧闭,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然后,老周掏出车钥匙,小心翼翼地、只将尾箱盖掀开了一条细细的、仅容一物通过的缝隙。
保镖迅速从自己随身的战术腰包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是刚才在加油站便利店,随手拿的、免费赠送的便携纸巾,印着加油站logo的那种。
他动作飞快,将那小包纸巾,从尾箱盖那条细缝里塞了进去,准确地丢进了后备箱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两人立刻合拢尾箱盖,发出轻微“咔哒”一声。
然后,他们迅速分开,各自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的严肃,一前一后,装作刚抽完烟、活动了一下筋骨的模样,步履沉稳地回到了驾驶室和副驾驶。
上车,关门,系安全带,动作流畅自然。
车子继续平稳前行,仿佛刚才那短短几十秒内,在车尾发生的、如同地下党接头般的“纸巾投放行动”,从未发生过。
只有后备箱角落里,那包小小的、印着加油站红色logo的免费纸巾,静静地躺在那里,成了一个无人提及、却心照不宣的、关于这个凌晨荒野的、略带荒诞色彩的注脚。
红旗车队如同几尾沉默的黑色大鱼,平稳地滑行在逐渐被晨光浸染的公路上。
道路左侧,西浦江在熹微的天光下显露出宽阔而平静的江面,江水是沉静的黛青色,缓缓向东流淌,对岸城市的轮廓在天际线上勾勒出参差的剪影。
江风带着水汽的微凉,穿过未完全关闭的车窗缝隙,涌入车内,吹散了之前残存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与尴尬气息。
赵羲凰依旧抱着那只巨大的毛绒熊,缩在靠窗的角落,脸朝着窗外。
但她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在流动的江景上,而是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光,或者直接地、毫不掩饰地,侧过头,盯着身旁的轩辕千山。
那目光并不是生气或恼怒,而是一种直白的、带着点执拗的、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审视和……期待。
她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小片阴影,红唇微微抿着,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持续地发射着无声的信号。
轩辕千山起初还维持着正襟危坐的姿态,手里拿着一份不知何时又取出的简报,目光落在纸面上,仿佛看得十分专注。
但赵羲凰的视线存在感太强,如同实质般黏在他侧脸上。
他能感觉到那目光里蕴含的意味——一种刚刚经历过“小小惩戒”后,变本加厉的、理直气壮的索求,或者说是,某种“补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厢内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赵羲凰的耐心似乎出奇的好,就那么一直盯着,目光灼灼。
终于,在车子驶过江面最宽阔的一段,远处江心洲的轮廓隐约可见时,轩辕千山握着简报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纸张边缘出现细微的褶皱。
他几不可闻地、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混杂着无奈、纵容,以及一丝早已料到的认命。
他放下手中的简报,转过头,迎上赵羲凰毫不退缩的目光。
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在渐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清亮,里面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还有一丝狡黠的笑意。
轩辕千山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他眼底那层惯常的沉稳和冷静,如同被阳光融化的薄冰,缓缓化开,露出底下深藏的、几乎从未示人的温柔与妥协。
他抬起手,不是像之前那样揉她的发顶,而是用指腹,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力道,轻轻拂过她脸颊旁柔顺的发丝,将它们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
“大半夜的野泳,”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柔了些,带着一种拿她没办法的、近乎宠溺的责备,“也就你这妮子了。”
这话看似责备,实则已是应允。
赵羲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万千星辰。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毫不掩饰的、得逞的灿烂笑容,那笑容驱散了最后一点残存的羞恼,明媚得晃眼。
她甚至没说话,只是用鼻音得意地“哼”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松开了怀里的毛绒熊,开始活动手脚,一副随时准备跳车的架势。
轩辕千山不再看她,目光转向驾驶座与后座之间的隔板方向,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