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一直沉默的申公豹，终于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瞬间压过了猪无戒和李老板的争吵。
“呵呵呵……”
申公豹轻笑了几声，拂尘一甩，姿态优雅。
“两位道友，稍安勿躁。”
他睁开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慢悠悠地扫过猪无戒和李老板。
“贫道觉得，你们二位的眼光，未免也太……局限了。”
这话一出，猪无戒和李老板的火气，瞬间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老神棍，你什么意思？”猪无戒哼了一声。
“就是！”李老板也附和道，“申公豹先生，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但你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吧？我们这都是血海深仇！”
申公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血海深仇？呵呵，在贫道看来，你们那点恩怨，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还在盯着虹猫，盯着光头强。可你们知不知道，现在诸天万界，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不等众人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秩序的崩坏！”
“是那些打着‘自由’和‘反抗’旗号，肆意破坏规则的家伙！”
申公豹站起身，道袍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气场扩散开来。
“你们以为，我们这些‘反派’，最大的敌人是那些伟光正的主角吗？”
“错！”
“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那些比我们更疯，更没有底线的‘主角’！”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片异空间，看到了遥远地方的景象。
“那个孙悟空，本是佛门斗战胜佛，如今却自斩佛位，高举反旗！他要做那齐天大圣，要让天上再无神佛！”
“还有那个哪吒，剔骨还父，削肉还母，本该与天庭势不两立。可他现在呢？他居然和孙悟空走到了一起！”
“他们成立了一个所谓的‘反佛联盟’！到处宣扬‘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颠覆！是对所有现有秩序的最大挑衅！”
申公豹的声音越来越激昂，他手中的拂尘都捏紧了。
“猪道友，你恨虹猫，可虹猫再怎么说，也是‘七剑传人’，他维护的是江湖的道义和秩序。”
“李老板，你恨光头强，可他现在做的，是正当生意，他遵循的是市场的规则。”
“他们，都是秩序的维护者！而我们，是秩序的破坏者和重建者！从这个层面上说，我们和他们，其实是一类人，只是立场不同！”
“但孙悟空和哪吒呢？他们不要任何秩序！他们要的是绝对的混乱！一个没有神佛，没有天条，没有规则的世界！”
“你们想过没有？在那样一个世界里，我们这些所谓的‘反派’，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申公豹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当所有人都成了孙悟空，谁还会记得我们？当所有人都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这些曾经的叛逆者，就成了最可笑的保守派！”
“所以，我们的主要敌人，根本不是虹猫，也不是光头强！”
“而是以孙悟空和哪吒为首的‘反佛联盟’！他们，才是对我们所有人的生存空间，构成最大威胁的存在！”
申公Gongbao一甩拂尘，斩钉截铁地说道。
“K大人，贫道的建议是，联盟应该集中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剿灭‘反佛联盟’！只要他们倒了，孙悟空和哪吒这两个精神领袖没了，诸天万界的秩序才能重新回到我们熟悉的轨道上来！”
“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来慢慢炮制虹猫，慢慢对付光头强，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看着K大人，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这，才是大格局！这，才是我们‘反派联盟’应该做的头等大事！”
申公豹的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瞬间将会议的层次，从个人恩怨拉升到了路线斗争的高度。
猪无戒听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自己的猪头，感觉好像有点道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李老板则是紧锁眉头，他听懂了，但他不关心。
什么秩序，什么威胁，能有他的钱重要吗？
“申公豹道长，你说的都对。”李老板扶了扶眼镜，“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你们解决了孙悟空，我的公司早就被光头强给挤兑到退市了！”
“没错！”猪无戒也反应过来了，“那猴子和三头六臂的小子，一看就不好惹！俺老猪只想捏软柿子，先拿虹猫开刀！这叫一个一个送，主打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
“愚蠢！”申公豹冷哼一声，“擒贼先擒王！你们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猪无戒火气上来了。
“不可理喻！”李老板也摇着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申公豹一脸高冷。
一时间，整个异空间吵成了一锅粥。
“都说了先搞虹猫！他现在最弱！”
“必须先搞垮光头强！不然我的心血就全完了！”
“鼠目寸光！不除掉反佛联盟，我们都得完蛋！”
“你懂个屁！”
“你才懂个屁！”
投影光影闪烁不定，每个人的情绪都激动到了极点，唾沫星子（的意念）横飞，谁也说服不了谁。
所谓的“反派联盟”第一次高层会议，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菜市场。
几个地位较低的投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插话。
王座之上，K大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乌合之众。
一群被个人恩怨和眼前利益蒙蔽了双眼的蠢货。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冷笑。
不过，也正因为他们是蠢货，才好控制。
如果他们真的像申公豹说的那样，团结一致，目标明确，那自己反而要头疼了。
现在这样，正好。
K大人看着下方吵得面红耳赤的三个“主力”，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他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王座的扶手。
咚。
咚。
两下轻微的敲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
整个嘈杂的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到了王座之上那个神秘的身影。
“各位。”
K大人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
他这句话一出，猪无戒、李老板和申公豹都是一愣。
“猪无戒想要一雪前耻，让虹猫身败名裂，这很好。复仇，就是要诛心。”
猪无戒听到肯定，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李老板想要用资本的力量，摧毁对手的事业，这更高明。商业战争，是新时代的潮流。”
李老板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推了推眼镜。
“申公豹道长高瞻远瞩，看到了‘反佛联盟’这个潜在的巨大威胁，这更是深谋远虑，有大局观。”
申公豹捋了捋胡须，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自得。
K大人将所有人都夸了一遍。
然后，他话锋一转。
“但是，你们为什么觉得，这些事情是互相冲突的呢？”
众人又是一愣。
K大人从王座上站起，黑暗的气息在他周身缭绕。
“谁规定了，我们只能做一件事？”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成年人，当然是——”
“全都要！”
他的声音，充满了霸气与自信。
“虹猫，必须搞！”
“光头强，必须垮！”
“反佛联盟，也必须灭！”
K大人猩红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的敌人，就是联盟的敌人！你们的愿望，联盟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们实现！”
他看向猪无戒：“我会给你一队最顶尖的情报人员和网络水军，他们会帮你实现你那个‘社会性死亡’计划，让虹猫成为全宇宙的笑柄。”
他又看向李老板：“一百亿？太少了。我会给你一千亿的启动资金，再给你一支由华尔街之狼组成的精英操盘团队。去吧，用钱砸死他们，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资本。”
最后，他看向申公豹：“道长，对付孙悟空和哪吒，需要更周密的计划。联盟会为你提供上古的禁忌法阵，以及足够发动一场神魔之战的能量资源。你只需要，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他们致命一击。”
K大人的承诺，一个比一个诱人，一个比一个无法拒绝。
原本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三人，此刻都安静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狂喜。
他们没想到，K大人不仅没有从中斡旋，反而对所有人的计划都给予了支持。
而且是如此巨大的支持！
“K……K老大，你……你说的是真的？”猪无戒结结巴巴地问。
“我的字典里，没有‘玩笑’二字。”K大人的声音冰冷而确定。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对联盟，有什么好处？”申公豹毕竟是老江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K大人付出了这么多，他图什么？
K大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
“好处？”
“你们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你们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我只是一个喜欢看故事的人。而你们，将为我上演，这个时代最精彩的故事。”
他张开双臂，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
“去吧，去复仇，去战斗，去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让那些主角们哭泣，让那些观众们尖叫！”
“把你们的仇恨，你们的欲望，你们的野心，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而我，会作为你们最忠实的观众，在幕后，为你们鼓掌。”
他的话语充满了蛊惑，让众人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是啊，管他图什么呢？
只要能报仇，只要能实现自己的目的，付出什么代价又何妨？
猪无戒、李老板、申公豹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狂热。
“好！”
“就这么办！”
“合作愉快！”
“反派联盟”的第一次会议，在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气氛中，达成了共识。
或者说，是被K大人强行达成了共识。
看着心满意足，逐渐消失的投影，K大人缓缓坐回王座，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一群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棋子。
尽情地去闹吧。
你们把水搅得越浑，我的计划，就越容易实现。
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秩序，也不是混乱。
它需要的，是一个唯一的神。
而我，将是那个神。
羊村农场，地下室。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如山一般堆积的废旧零件，几乎要将整个空间填满。
沸羊羊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挂满了汗珠，正费力地在一堆废铜烂铁里翻找着什么。
他的动作很粗暴，抓起一个零件，看一眼，不符合要求就狠狠地扔到另一边，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哐当”声。
“沸羊羊，你就不能安静点吗？你制造的噪音污染，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数据分析。”
一个冷静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沸羊羊的动作一僵。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喜羊羊。
这个羊村如今实际上的统治者。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研究服，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平板电脑，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他的眼神扫过沸羊羊，又扫过那堆混乱的零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你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喜羊羊用手指在平板上划了一下，一个复杂的零件清单和三维结构图立刻显示出来。
“我让你找的‘高强度液压传动轴’、‘mark-3型能量核心’、还有‘钛合金外骨骼支架’，你找到了吗？”
沸羊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正在找。”
“正在找？”喜羊羊推了推鼻梁上的智能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数据流，“根据我的计算，你在这里已经浪费了三个小时二十七分钟，而你的工作进度，只有百分之七。”
“简直就是原始人级别的效率。”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失望和优越感。
“你知道吗，如果换成我的三号工程机器人，完成这项工作只需要十五分钟。而且分拣准确率能达到百分之百。”
沸羊羊猛地转过身，胸口剧烈起伏着，汗水顺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