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雪冷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祖父临终前的遗言以及所发现的种种真相。
当下没有丝毫犹豫,从暗处走出,银针抵在尉迟逸风咽喉,那滴原本在玉佩边缘的血珠,顺势滑落,滴在鼎身“尉迟”二字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雪落热铁。
严冰雪的手没有抖,但指尖已开始发麻,那玉佩的纹路与慕容轩怀中之物严丝合缝,仿佛命运亲手将两块残片拼成一把刺向她的刀。
她还未开口,剑风已至。
慕容轩长剑离鞘三寸,剑气如裂帛,直取尉迟逸风心口。
严冰雪本能旋身,袖中毒囊扬出一片青灰粉末,却被剑气搅成漩涡,反扑向她面门。
她疾退,后背撞上冰冷石壁,毒粉落地,泛起一层幽青烟雾,恰巧拂过风宝蜷缩的翅尖。
风宝羽毛一颤,眼瞳骤缩。
尉迟逸风抬手欲拦,袖口毒血未止,动作迟滞半息。
剑锋已距心口不足三寸。
“住手!”严冰雪厉喝,银针脱手,直射慕容轩腕脉。
针未至,剑已偏。
慕容轩手腕一翻,剑脊震开银针,余势不减,剑尖在尉迟逸风胸前划出一道血线。玄袍绽开,血花如梅。
“今日,我要你亲眼看着她为你死,她本是无辜之人,却因你们尉迟家的野心,被卷入这场阴谋!”
尉迟逸风未语,只缓缓抬手,抹去胸前血痕。
他目光未离严冰雪,却将一枚玉佩残片轻轻推回鼎上,动作极轻,仿佛怕惊了什么。
“若我真为血饲门开而来,”他声音低沉,“方才踏入时,便不会让毒血滴在鼎底禁制之上。”
严冰雪瞳孔微缩。
禁制?那滴血竟未触发鼎底“血饲门开”的符纹?是巧合,还是……他刻意为之?
她还未思透,慕容轩已再度出剑。
这一剑无招,唯有恨意灌注,剑锋撕裂空气,直刺尉迟逸风咽喉。
尉迟逸风侧身欲避,毒血逆流,经脉如绞,动作一滞。
剑尖距喉仅寸许。
严冰雪咬牙,袖中再无银针,毒囊已破,药粉洒尽。
她猛地蹬地扑出,欲以肩撞开尉迟逸风,却知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风宝猛然振翅。
它本已伤重难飞,此刻却如离弦之箭,直扑慕容轩面门。
翅尖扫过剑锋,火星四溅,剧痛让它发出一声尖鸣,却仍死死扑击。
剑势微偏。
风宝落地翻滚,爪子猛刨地面,从碎石中啄起一物玉琮。
那玉琮通体乳白,刻有云雷纹,正是皇陵地宫旧物,先前被弃于角落,无人问津。
风宝用尽全力,将玉琮甩向严冰雪。
玉琮划空而过,落地时发出低频嗡鸣,石砖微颤。
严冰雪一把抄住,入手冰凉,竟隐隐有脉动之感。
慕容轩怒喝,剑势再起,直取尉迟逸风首级。
尉迟逸风已退至墙角,再无退路。
他忽然抬手,将玉琮掷向剑锋。
玉琮撞上剑刃,瞬间炸裂。
轰!
玉碎刹那,地面如遭重击,裂纹如蛛网蔓延,自鼎底直扩至密室四壁。石屑纷飞,尘烟冲天。
“地要塌了!”严冰雪疾呼。
话音未落,脚下石板轰然崩陷。
三人齐齐下坠,风宝扑翅不及,爪子死死钩住严冰雪衣领。
下坠如坠深渊。
水流声骤然逼近,冰冷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
严冰雪本能伸手,一把抓住尉迟逸风手臂。他反手扣住她手腕,力道极稳。
三人坠入暗河。
激流如刀,瞬间将他们冲散。
严冰雪呛水,挣扎浮起,只见河面幽黑,水波翻涌,头顶石壁已闭合,仅余几道裂隙透下微光。
尉迟逸风在三丈外冒头,抹去脸上水珠,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风宝在水中扑腾,努力昂首,突然发出一声鸣叫,爪子指向河心。
严冰雪顺其方向望去。
河底泥沙翻涌,一艘沉船轮廓缓缓浮现。
船身倾覆,半埋淤泥,船舷处隐约可见青铜构件,其上纹路蜿蜒如龙,盘绕成符。
她游近数步,水流忽变,一股暗流自沉船下方涌出,卷起泥沙,露出一块半埋的青铜器。
器身刻有龙首,龙口衔环,环中嵌着一块残玉与她手中玉琮碎片,纹路竟似同源。
尉迟逸风游至她身旁,低声道:“这船,不是皇陵规制。”
严冰雪未答,只盯着那龙纹。她忽然想起祖父笔记中一句:“龙潜于渊,门启于水。”
难道血饲门开,不在鼎中,而在河底?
她正欲下潜,风宝炸毛,死死抓住她衣领,往岸边方向示意。
尉迟逸风忽然抬手,指向龙口衔环处。
环内残玉,正在缓缓转动。
严冰雪心头一紧。
她记得,玉琮炸裂时,有一片碎片飞入河中,恰好落入这环中。
是巧合?还是玉引龙,龙启门?
她刚要开口,尉迟逸风却突然将她往侧一推。
轰!
沉船下方泥沙爆开,一股巨力冲出水面,直扑她方才所立之处。
水流炸裂,碎石飞溅。
严冰雪稳住身形,只见那青铜龙首竟微微抬起,龙口微张,似有声欲出。
风宝再次发出尖鸣,爪子紧紧扣住她手腕。
尉迟逸风游至沉船边缘,伸手欲探那龙首机关,指尖距龙眼仅寸许。
龙眼忽然转动,直直盯住他。
严冰雪厉声:“别碰!”
尉迟逸风未收手。
龙口缓缓张开,一道幽光自龙腹透出,映照河面,竟在水中投出一行扭曲文字。
“医女血,可启门。”
严冰雪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摸向袖中毒囊,药粉已尽,只剩一枚青光药丸,是她最后压箱底的保命之物。
她取出药丸,指尖刚触外壳,风宝忽然扑翅打落。
药丸坠入河中,青光扩散,瞬间染透水流。
沉船震动,青铜构件发出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机关正在苏醒。
尉迟逸风猛地抬头,看向她:“你带了青焰丸?”
严冰雪未答,只盯着那青光中的文字。水流晃动,字迹扭曲,最后一笔拉长,竟成一道血线,直指她面门。
风宝扑翅,爪子朝上游方向示意。
尉迟逸风游近,伸手欲拉她远离沉船。
她未动。
“你父用医女血炼长生药。”她声音极冷,“如今,你也要用我的血,去开那扇门?”
尉迟逸风手一顿。
“我不是他。”他声音低沉,“若我要开门,方才在密室,便不会让毒血避开鼎底禁制。”
“可你现在,却想碰那龙眼。”她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青焰现,门自启我祖父笔记里写得清清楚楚。”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袖中毒血抹在掌心,朝龙首一扬。
血珠入水,瞬间被青光吞噬。
龙眼闭合,幽光渐灭。
沉船恢复死寂。
严冰雪盯着他掌心伤口,那血色暗紫,显然毒性已侵入肺腑。
“你何必自残?”她问。
“因为我不信命。”他抬眼,“但我信你。”
风宝扑翅落在她肩头,爪子紧扣,喉间发出低鸣附和。
尉迟逸风却未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若这门必须开,”他盯着她,“我愿替你试。”
“你疯了?”她怒视,“你知不知道这碑会吸干人的精血?”
“我知道。”他声音平静,“但我也知道,你不会让任何人替你去死。”
风宝忽然扑翅,爪子指向上游。
水流骤急,暗河深处,传来金属拖地的声响。
严冰雪抬头,只见远处水道尽头,一道黑影缓缓浮现。
那影子,提着一盏青铜灯。
灯焰幽蓝,照亮影子半张脸焦黑扭曲,皮肉翻卷。
慕容轩。
他站在水中,长剑横肩,目光如刀。
“你们逃不掉。”他声音穿透水流,“这河,是血饲门的引路渠。谁沾了青焰,谁就是祭品。”
严冰雪握紧手中残玉,冷冷对视。
尉迟逸风却忽然将她拉至身后,低声道:“待会我拖住他,你带着风宝走。”
“你当我是什么?”她一把将他推开,“逃?我严冰雪从不逃。”
风宝扑翅落在她肩头,爪子紧扣,喉间发出低鸣附和。
慕容轩缓缓抬剑,指向她。
“青焰已现,门将自启。”他声音森然,“这一次,没人能救你。”
严冰雪冷笑,将残玉按在掌心,划出一道血口。
血滴入河,青光再起。
沉船震动,龙首缓缓抬起,龙口大张,幽光如潮涌出。
尉迟逸风猛然将她拉入怀中,低喝:“你做什么?!”
“既然门要开,”她仰头眼中燃着烈火,“那就让我看看,这命,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