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深处,原本趋于平静的金纹突然再次翻涌,那股被强行压制的古老力量似是挣脱了枷锁,疯狂反扑。
尉迟逸风怀中的风宝气息微弱,残羽垂落,金血顺着玉珏边缘滑下,映出一道微光,指向左前方窄道。
他没有半分迟疑,一手将玉珏紧贴胸口,一手横抱风宝,脚下猛然发力,撞入暗道。
严冰雪紧随其后,袖中药囊翻转,指尖夹着半块未燃尽的镇契散残药,边退边撒。
药粉落地即化青烟,与石缝渗出的黑雾相撞,发出滋滋轻响。
她脚步未停,只低喝一句:“左走!右路有毒!”
尉迟逸风早已察觉玉珏微光所指,左臂一记横扫,将风宝护在身侧,右脚踏出时,刻意避开右道石面。
严冰雪折断最后一根银针,插入右道路面,针身瞬间发黑扭曲,冒出腥臭黑气。
她冷哼一声,抬脚踢碎银针,碎片嵌入石缝,药性炸开,黑雾倒卷,堵住片刻。
三人一鸡疾行于左道,身后黑雾翻腾,数道身影自雾中踏出,衣袖翻飞,皆绣蛇鳞暗纹,脚步无声却步步紧逼。
为首者手中铃舌轻晃,蛇口微张,声波如丝,缠绕耳膜,令人神思恍惚。
风宝忽然在尉迟逸风怀中剧烈一颤,残喙猛啄其胸口旧伤。
尉迟逸风顿住脚步,低头一看,风宝眼神清明,喙尖指向地面浮雕十二生肖环列,兔龙相接,鸡位凹陷,边缘残留一丝金羽。
“停。”严冰雪伸手按住尉迟逸风肩头,“别踏龙位。”
尉迟逸风点头,脚尖悬于“兔”位之上。
严冰雪蹲身,指尖轻抚“鸡”位凹槽,果然触到一丝温热。
她从怀中取出风宝昨夜脱落的一片金羽,轻轻放入槽中。
金羽入槽刹那,浮雕微震,鸡形光路自“酉鸡”亮起,延至“申猴”“戌狗”,三处生肖接连泛起微光,形成一条蜿蜒通路。
地面其他生肖纹路则悄然黯淡,唯“辰龙”依旧泛着幽绿。
“走鸡狗猴线。”严冰雪起身,袖中药囊一抖,洒出薄薄一层药粉,覆于三人足迹之上。
药粉遇地即融,不留痕迹。
尉迟逸风抱紧风宝,一步踏向“申猴”。
脚下石板微沉,却无异动。
严冰雪紧随其后,踏“酉鸡”时,足底传来轻微震动,似有机关被激活,但她未停,迅速跃向“戌狗”。
身后,玄鳞宗死士已踏入浮雕区域。
为首者冷笑一声,抬脚便要踏上“辰龙”。
然而脚尖刚触,地面骤然裂开,毒烟喷涌,地刺如林刺出。
两名死士避之不及,被毒烟笼罩,惨叫未出,喉间已黑血翻涌。
其余死士止步,目光阴冷地盯着三人背影。
尉迟逸风冷眼扫过身后,低声道:“他们不敢乱踩。”
“不是不敢。”严冰雪冷笑,“是他们不知道鸡才是活契的引子。”
尉迟逸风眉头微动,未接话,只将风宝搂得更紧。
风宝金血不断滴落,一滴正好落在玉珏表面,玉珏内里星轨图忽地一震,原本模糊的第四处标记骤然清晰不在王府,不在遗迹,而在皇城地底。
他瞳孔一缩,却未多言。
通道渐窄,前方石壁陡然中断,一道厚重石门横亘眼前。
门上刻“寅虎”图腾,虎口微张,内嵌三处凹槽,形如钥匙孔。
“三把钥匙?”严冰雪皱眉。
尉迟逸风将风宝交到她手中:“护好它。”
话音未落,他反手拔剑,剑柄猛击虎口凹槽。
石门震颤,缝隙微启,却有铁链声自门后传来,显然另有机关锁死。
严冰雪低头看风宝,风宝残翅轻抬,指向玉珏。
她立刻会意,将玉珏贴于门缝。
玉珏微光与门缝金纹相触,竟生排斥之力,震荡波扩散,石门咯咯作响。
“开!”尉迟逸风低喝,肩头猛撞。
石门裂开一道可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就在此时,身后蛇铃声骤起,连成一片音浪,如潮水般压来。
玄鳞宗死士已突破浮雕阵,三面包抄而至,袖中暗器寒光闪烁。
严冰雪将最后一撮镇契散残药涂于门缝,药性爆发,青烟炸开,震退最前两名死士。
她抱着风宝,侧身挤入门缝。
尉迟逸风紧随其后,剑鞘横扫,逼退追击者,最后一刻撞入石门。
轰!
石门在身后重重合拢,震落碎石。
洞窟幽深,湿气扑面。
严冰雪靠墙喘息,低头看风宝,风宝双目紧闭,金血已凝于喙角,气息微弱至极。
尉迟逸风迅速检查石门机关,发现背后无锁,仅有一道古老符纹,已被玉珏光芒短暂激活过。
“门只能从外开。”他低声道。
严冰雪点头,目光扫过洞窟,忽地一顿。
她缓缓抬头,望向石门合拢前最后一眼所见,那名追至最近的死士,在铃声掩护下摘下了面具。
那张脸,她认得。
王府旧仆张六,三年前在护送药材途中失踪,报了死讯。
可此刻,他不仅活着,眼中还闪着与玄鳞宗死士如出一辙的冷光。
她指尖一紧,药囊边缘被捏出裂痕。
尉迟逸风察觉她异样:“怎么了?”
她没答,只将风宝轻轻放入怀中,低声问:“玉珏还能感应路径吗?”
尉迟逸风将玉珏取出,贴于掌心。
玉珏微光流转,星轨图上,那条通往皇城地底的光路依旧清晰,且正微微颤动,似在回应某种临近的召唤。
“能。”他道,“但它指向的,不是出口。”
严冰雪冷笑:“谁说我们要找出口?”
她从药囊最底层摸出一枚暗红药丸,指尖微颤。
这是她最后的“断息丹”,可令心跳停滞三刻,伪装死亡。但服下后若未及时解药,便真成死人。
风宝忽然在她怀中轻颤,残喙微微张开,似想说什么。
她低头:“你要说什么?”
风宝没出声,只用喙尖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腕,正是旧伤所在。
她一怔。
那伤,是三年前在家族药庐被毒蛇所咬,至今每逢阴雨便隐隐作痛。
可方才逃亡途中,她并未察觉痛楚,反倒是每一次滴血,地面都似有回应。
她缓缓抬起手腕,咬破指尖,血珠滴落。
血未渗入石地,反而在地面划出一道极淡金痕,形如鸡爪,一闪即逝。
尉迟逸风目光一凝:“你的血能引地契?”
严冰雪盯着地面,声音冷了下来:“不是我的血能引,是这伤本就不该存在。”
尉迟逸风皱眉:“什么意思?”
她没答,只将断息丹收回药囊,低声道:“先走。这洞窟不干净。”
尉迟逸风点头,抱起风宝,将玉珏收入怀中。
两人一鸡沿洞窟深处前行,脚步极轻。
洞壁潮湿,石纹扭曲,似有刻痕,却模糊难辨。
行至一处岔口,左侧通道堆满白骨,右侧石壁渗水,水珠滴落处,竟泛起微弱金光。
严冰雪伸手探向右侧石壁,指尖触到水珠,忽觉一阵灼热。
她猛地缩手,掌心已留下一道金痕,形如半枚爪印。
尉迟逸风立刻挡在她身前,剑未出鞘,手已按上剑柄。
水珠继续滴落,每一滴都泛金光,落地后竟不散,反而聚成一线,缓缓延伸至前方地面,勾勒出半个“鸡”字。
风宝在尉迟逸风怀中猛然抬头,残翅抬起,指向金线尽头。
那里,石壁完整,无门无隙。
可玉珏却在尉迟逸风怀中剧烈震动,星轨图上的光点疯狂闪烁,与金线遥相呼应。
严冰雪盯着石壁,忽然冷笑:“门不在墙上。”
尉迟逸风侧目:“在哪?”
她抬手指向地面:“在下面。”
话音未落,她抬脚猛踏金线交汇处。
地面轰然下陷,露出一道阶梯,直通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