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有所动作的瞬间,风宝已如离弦之箭俯冲而下。
双翅猛然扇出,劲风扑灭窜起的火星,爪子狠狠击在对方手腕上。
药童吃痛缩手,炭炉引信彻底熄灭。
风宝不等对方反应,低头一口叼住炉底暗格里的药丸,振翅腾空。
身后弓弦声破空而来,一支羽箭擦过尾羽,带下几根残羽。
它低鸣一声,强忍疼痛,斜掠过横梁,直扑严冰雪所在方位。
药丸“骨碌碌”滚到她脚边,严冰雪迅速弯腰拾起,指尖轻轻一捻,药末便簌簌地飘落下来。
她抬眼望向风宝,那公鸡正抖着焦羽落地,歪头咕哝:“这回我总算能算个功臣了吧?”
她未答,只将药丸收入袖囊,目光扫过战场。
城西方向已有浓烟升起,百姓疏散的号令已传,但敌军主力仍未退却。
讲药台前,禁军盾阵在铁甲骑兵的冲击下剧烈震颤,数名士兵口吐鲜血倒地。
“镇神香三重阵,立刻点燃。”她声音冷峻,“江湖人绕至敌后,伪装百姓哭喊‘城西起火’,逼他们分神。”
陈七娘点头,迅速传令。
三枚香丸同时点燃,青烟如蛇蜿蜒扩散。
与此同时,慕容轩率剑客悄然迂回至敌军后方,几声凄厉哭喊骤然响起:“走啊!城西烧起来了!娘啊!”
敌军重甲兵本就心神不宁,闻声纷纷侧目回望。阵型出现裂口,盾墙松动。
严冰雪眼神一厉:“就是现在!”
尉迟逸风早已蓄势待发。
他左手执刀,右臂经脉如被千针穿刺,痛意直钻脑髓。
但他未停步,借着敌阵动摇的刹那,率亲卫如利刃切入。
刀光一闪,敌将首级落地。第二刀横扫,两名亲卫连退数步。
第三刀直刺,穿透盾牌缝隙,钉入敌兵咽喉。
他步步逼近中军高台,李承乾立于其上,面色阴沉。亲卫层层围护,刀斧森然。
“你来得正好。”李承乾冷笑,“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日。”
尉迟逸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将刀锋抬起,直指对方咽喉。
此时他右臂已沉重得无法抬起,只能用左手持刀,身形微微晃动,却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
“你已无退路。”他低声道,“铁脊门主力被调虎离山,你手中不过一群残兵败将。焚城令既出,便已失尽军心。”
李承乾瞳孔一缩。
尉迟逸风不再多言,忽而右臂虚晃,诱一名亲卫挥斧扑来。
他侧身避过,左手刀顺势回斩,削断其腿。
另一名亲卫扑上,被亲卫挡下。他趁机突进,刀锋直取李承乾面门。
李承乾急退,手中令旗挥动:“放箭!射杀此人!”
数名弓手搭箭,却见尉迟逸风猛然跃起,刀光如电,直劈令旗杆。
一声脆响,旗杆断裂,令旗飘然坠地。
“令旗已断。”尉迟逸风落地,刀尖点地,声音如铁,“你已无令可传。铁脊门将士,还不退兵?”
敌军哗然。
重甲兵面面相觑,阵型彻底溃散。
风宝此时已飞上高台,爪子一把抓起掉落的令旗,昂首啼鸣,声如号角。
它双翅一振,将令旗掷入敌军阵中,随即落地,爪子一拍地面:“缴令旗一只,换三个双黄蛋不过分吧?”
无人应答。敌军士气尽失,纷纷弃械。
严冰雪立于讲药台侧,目光扫过战场。
禁军铁骑压境,江湖剑客列阵,医门弟子手持香丸,步步紧逼。
敌军残部退至街角,已无再战之力。
她抬手,陈七娘会意,高声喊道:“李承乾令旗已失,铁脊门败了!降者不杀!”
声音如潮水般传开。
敌军哗然,有人扔下兵器,有人跪地求饶。
铁甲骑兵调转马头,仓皇撤离。
尉迟逸风拄刀而立,额角冷汗涔涔。
右臂经脉裂痛如绞,他咬牙支撑,未倒。
严冰雪快步上前,迅速从药囊中取出银针,封住他肩井与曲池二穴,低声说:“撑住,别倒下。”
“我没倒。”他声音沙哑,“我只是在等你说一句,干得不错。”
她冷笑:“等下辈子吧。”
风宝踱步过来,抬头瞅了瞅两人,忽然道:“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在这儿打情骂俏?战还没完呢。”
严冰雪瞪它一眼:“闭嘴。”
风宝咕哝:“我可是立了大功的,现在连说话都不让说了?”
尉迟逸风抬眼望向城西,浓烟渐散,百姓已基本疏散。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李承乾呢?”
严冰雪眯眼扫视战场,忽而指向街尾一处暗巷:“他在那儿。”
李承乾正欲潜行逃离,却被几名江湖剑客拦住去路。
他手中无兵,身边亲卫死的死、逃的逃,已成孤身一人。
“你以为你能走?”严冰雪走来,袖中滑出一枚蜡丸,“你派药童投毒,意图焚城,证据确凿。今日,你逃不掉。”
李承乾冷眼相对:“你们赢了。可这朝堂,从来不是靠一场仗就能定胜负的。”
“我不靠仗。”严冰雪将蜡丸捏碎,药末洒地,“我靠的是人心。你焚城逼退守军,可百姓已安全撤离。”
“你放焚心散,可我们早有镇神香应对。你自以为算无遗策,却不知医者不仅能救人,也能断人生路。”
李承乾嘴角抽动,终未再言。
尉迟逸风缓步上前,刀尖轻挑,将李承乾腰间佩剑卸下。
他将刀收回鞘中,道:“押下去,交给新帝发落。”
亲卫上前,锁住李承乾双臂。
风宝立于石阶之上,爪子一挥,仿佛在点兵。
它环视全场,残敌尽降,己方列阵而立,刀光映着晨光,熠熠生辉。
“我说,”它忽然开口,“这仗打完了,是不是该论功行赏了?”
严冰雪瞥它一眼:“赏你一筐谷子,够不够?”
“我要双黄蛋!”风宝跳起来,“三个!少一个都不行!”
尉迟逸风低笑一声,随即闷哼,扶住刀柄。严冰雪皱眉:“别逞强。”
“我没逞强。”他抬头看她,“我想站着,看到最后。”
她未再说话,只从药囊中取出一枚新制的蜡丸,递给他:“这是压制寒毒的新方,每日一粒,七日为限。”
他接过,收入怀中。
风宝在旁看得真切,忽然道:“你们俩,一个给药,一个接药,还挺默契。”
严冰雪瞪它:“再废话,把你炖了补身子。”
风宝缩了缩脖子,咕哝:“凶什么,我这不是为你们高兴嘛。”
晨光洒落,照在讲药台上。
陈七娘正指挥医门弟子清理战场,收拢香丸残骸。
慕容轩收剑入鞘,朝这边走来。禁军列队整装,准备押送俘虏。
尉迟逸风望着眼前景象,低声道:“这场仗,赢了。”
严冰雪点头:“但不是靠你一个人。”
“也不是靠我一个人。”他看向她,“是靠我们。”
她未接话,只将银针收回袖中,转身走向药库。
风宝扑翅跟上,边飞边喊:“喂!我的双黄蛋呢?说好的军功呢!”
尉迟逸风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扬。
忽然,风宝猛地刹住,爪子死死抠住横梁。
它瞪大眼睛,盯着药库角落那堆未燃尽的草堆中,竟有一缕青烟缓缓升起。
它张嘴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