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冲天而起的刹那,严冰雪已跃上岩脊,药囊在腰间轻晃。她抬手一扬,三枚冷雾弹划出低弧,砸向敌营前缘的火油陷坑。
轰然闷响,灰白烟雾腾起,火油刚燃便被压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腥与焦土混杂的气息。风宝振翅掠过阵地上空,爪子一松,又投下一枚小弹丸——正是它先前从敌后啄回的那株寒心草提炼而成,遇热即散,专克烈焰机关。
“东侧清障!”尉迟逸风一声令下,玄铁鞭在掌中一转,身影如箭离弦。他率亲卫攀上左侧峭壁,三名暗哨刚探头张望,已被飞索套颈拖下高台。石屑纷飞中,弓弩哑火,压制火力瞬间瓦解。
严冰雪挥手示意医卫队前移:“烧伤组列阵,准备接应。”话音未落,一名影卫滚地冲来,肩头渗血,“王妃,右路通道被封,他们改用碎石堆叠,推不开。”
她眯眼扫视前方,敌营内层门户紧闭,两侧岩壁刻满符文,幽光浮动。几具倒地的士兵正抱着头嘶吼,拳脚乱挥,竟将同伴误作敌人扑咬。
“心魔阵。”她从药囊取出瓷瓶,倒出青褐色药丸,“每人含一颗,不准吞咽。听我口令行动,违者军法处置!”
士兵迅速分发定神丸,入口微苦,旋即一股清凉顺喉而下。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眼神恢复清明。
风宝盘旋半空,忽然连鸣三声,双翅猛地一收,贴着符文最亮处滑行而过,毫发无伤。尉迟逸风看在眼里,抬手打出旗语,两队爆破手悄然潜入,将火雷贴上三处符眼。
轰!轰!轰!
石壁震颤,符光骤灭。一条笔直通道自迷阵深处显露,尽头隐约可见青铜巨门轮廓。
“走!”严冰雪当先疾行,尉迟逸风紧随其后。风宝落在她肩头,喘着气咕哝:“这回可没力气再飞第二趟了。”
“没人要你飞第二趟。”她拍了下它的脑袋,“待会儿进了门,躲我背后就行。”
通道越往里越窄,地面铺着黑石,踩上去无声无息。两侧每隔十步立一尊石俑,面目模糊,手持长戈。队伍行至中途,忽听得头顶传来机括轻响。
尉迟逸风猛然抬头:“有埋伏!散开——”
话音未落,石俑齐动,戈刃横扫而出。数名影卫反应不及,衣甲被划开深痕,鲜血迸溅。
严冰雪急退两步,从袖中抽出银针,在空中连点七下。针尖沾血,落地成阵,一道无形屏障撑开,挡住后续攻势。
“这是‘傀儡七杀阵’,靠地脉供能。”她咬牙,“不能硬闯,得断源。”
尉迟逸风目光一沉,玄铁鞭脱手掷出,直击地面裂缝。鞭尾带钩,勾住一根隐没于石缝中的铜线,猛力一扯——
咔啦!
整条通道剧烈摇晃,石俑动作顿滞,眼中红光渐熄。
“快!”她拽住尉迟逸风手臂,“能量中枢就在前面,他们要关门了!”
前方豁然开阔,一座巨型地宫入口矗立眼前。三丈高的铁门正缓缓合拢,仅余尺宽缝隙。门前立着八名黑袍守卫,刀刃染血,拼死抵住大军推进。
尉迟逸风一脚踹翻一人,鞭柄横扫,又放倒两个。严冰雪趁机甩出钩索,铁爪嵌入门缝,绳索绷直。
“风宝!”她大喊。
风宝一个俯冲,叼住最后一枚冷雾弹,直扑门轴枢纽。低温药剂喷洒而出,机关齿轮发出刺耳摩擦,随即停滞。
“撑住!”尉迟逸风双臂发力,抵住铁门边缘。严冰雪跃上台阶,与他并肩用力。金属吱呀作响,门缝再度拉开。
大军鱼贯而入,杀声震耳。
最后一道石帘被严冰雪一脚踹开,碎石四溅。殿内幽深广阔,穹顶悬着七盏青铜灯,映得中央黑袍人身影拉长数丈。
那人背对他们而立,手中握着一枚铜铃,铃舌静止,却与远处皇宫钟声隐隐共振。
风宝落在旁侧石柱上,爪紧扣住玉符,红光微闪。
尉迟逸风抹去脸上血渍,缓步向前,声音冷如寒潭:“李承乾,你藏得够久。”
黑袍人缓缓转身,面容阴鸷,嘴角竟扬起一丝笑:“你们来得比我预计的早一刻钟。”
“因为你太急了。”严冰雪冷笑,“皇帝昏迷时念叨西岭、钟声,是你在他耳边说的吧?你以为能借引魂铃操控圣意,逼他废黜兵权?”
“不错。”李承乾抚过铃身,“只可惜,他醒得太早,坏了我的局。”
尉迟逸风握紧玄铁鞭:“所以你提前发动反扑,妄图在朝局未稳时彻底铲除异己。”
“天下岂容软弱之人执掌?”李承乾目光扫过二人,“你们以为破了防线就能赢?这地宫不是终点,而是开端。”
严冰雪眼神一凛:“你还想启动什么?”
李承乾不答,只是将铜铃高举,口中念出一段晦涩咒语。七盏青铜灯同时摇晃,灯焰由黄转紫。
风宝突然炸羽,发出急促鸣叫。
严冰雪心头一跳——那铃声频率,竟与地底震动同步加快。
尉迟逸风低声道:“他在引动地脉暴走。”
“目的不是毁掉这里。”她盯着李承乾的手势,“是把整个西岭变成活阵,以万人性命为祭,强行开启终门。”
“聪明。”李承乾咧嘴,“可惜,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他手腕一抖,铃舌撞击铃壁,发出第一声响。
整座大殿随之震颤,地面裂开细纹,一股灼热气息自深处涌出。
尉迟逸风猛然冲上前,鞭影如电。李承乾侧身避让,铃声不断,每响一次,地动加剧一分。
严冰雪迅速翻找药囊,掏出一枚赤红丹丸塞入口中,又将一枚递给尉迟逸风:“抗焚丸,撑半个时辰。”
尉迟逸风接过吞下,反手一鞭逼退李承乾,厉声道:“你勾结江湖门派,私调军械,只为今日?”
“权力从来不属于病夫和女人。”李承乾冷笑,“而你们,不过是送葬的陪衬。”
严冰雪突然抬手,一枚银针疾射而出,直取铃铛。李承乾挥袖格挡,针尖偏斜,钉入灯架。
就在此刻,风宝猛然展翅,从柱顶俯冲而下,爪子精准抓向铜铃。
李承乾惊怒交加,扬手欲打。尉迟逸风趁机欺身近前,一记鞭柄重击其腕,骨节发出脆响。
铜铃脱手飞出。
严冰雪纵身跃起,半空中接住铃身,指尖迅速封住共鸣孔。
殿内震动戛然而止。
李承乾踉跄后退,脸色铁青:“你们……竟敢毁我大计!”
“不是毁。”严冰雪稳稳落地,将铜铃收入怀中,“是让它物归原主。”
尉迟逸风一步步逼近,玄铁鞭垂地,滴落的血在黑石上拖出长长痕迹。
李承乾忽然笑了:“你们真以为,我是幕后唯一之人?”
严冰雪瞳孔微缩。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那位堂妹,严雪柔,昨夜可是亲自送来皇帝寝殿的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