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刚跨上树枝,脚还没踩稳,族老的吼声就炸响在后院:“站住!你们逃不掉的!”
岑萌芽心跳骤升,手一使劲把风驰往前拽。两人趴在歪脖子树斜伸的主干上,粗糙树皮磨得手肘生疼,风驰咬紧牙关没吭声,嘴角却渗出一丝暗红血线。
“快走!”嗅嗅从墙洞钻出来,小爪子急拍树干,尖声喊,“鼠道已通!往东三拐进草坡,穿破庙墙缝就能绕进平民区!”
“你确定路线靠谱?”岑萌芽低头问。
“喂!”嗅嗅炸毛,小身子直蹦,“我可是鼠族长老级顾问!指挥撤退还能翻车?那是你们人类才犯的错!”
她没时间争辩,扶着风驰从树干挪到屋顶,再踩着屋檐边缘蹭到围墙边。风驰单掌撑墙,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又浅又急。
“还能撑住?”岑萌芽低声问。
“废话。”他喘了口气,“打不过玄元宗修士,溜还不会?别忘了,我日行五百里。”
话虽硬气,落地时却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岑萌芽赶紧架住他胳膊,两人贴着墙根快步前行。身后柴房方向传来急促喊叫声,火把光摇曳晃动,人影正朝后院奔来。
“走小巷!”嗅嗅蹿到前方引路,尾巴高高翘起如信号旗,“跟紧我,别回头!”
他们拐进一条窄巷,两旁歪斜的木棚下堆满杂物,脚下碎石硌得生疼。风驰脚步越来越沉,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强忍剧痛。岑萌芽半拖半扶,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
“你肋骨到底怎么样?”
“断了而已。”他说得轻描淡写,却猛地咳嗽一声,又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嗅嗅在前方突然停下,竖耳听了听动静:“追兵分两路了!一路堵西街口,一路往密林追!咱们这方向暂时安全,但得快点进平民区!”
“平民区能藏住?”岑萌芽问。
“那当然!”嗅嗅得意扬眉,“鱼龙混杂,酒馆、黑市、旧货摊啥都有,玄元宗的眼线懒得细查。只要不亮晶石,谁管你是谁!”
穿过一片倒塌的土墙,眼前出现连片低矮民房。屋顶参差不齐,晾衣绳横七竖八地拉着,远处传来狗吠和小孩的哭闹声,空气里飘着炊烟与隔夜饭的混合气味——灵墟城平民区到了。
岑萌芽扶着风驰靠墙停下,两人大口喘着气。风驰顺着墙壁滑坐下去,一手紧紧按着胸口,指缝间又有血迹渗出。
“别坐着!”岑萌芽想拉他,“万一巡逻队过来就麻烦了!”
“放心……”他抬眼扫了扫四周,“这种地方,晚上墙角坐个人再正常不过。倒是你,脸太干净,一看就不像常住的。”
“那你教我怎么装流浪的?”
“简单。”他咳了一声,“头发弄乱,脸上抹点灰,走路驼背,眼神别乱瞟。最重要的……必须穷得理直气壮。”
嗅嗅在一旁翻白眼:“你们真奇怪,逃命还要演戏。”
岑萌芽没理会它,蹲下身检查风驰的伤处。手指刚碰到他肋骨左侧,风驰就倒吸一口冷气,身体猛地绷紧。
“断了不止一根。”她笃定地说。
“嗯,左边第二、第三根,第四根可能裂了。”他点头,“好在肺没穿,算运气好。”
“为什么不早说伤这么重?”
“说了能怎样?”他反问,“你背我跑?还是停下来给我接骨?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地方藏身,别的等安全了再说。”
岑萌芽盯着他看了几息,从怀里掏出块布巾,三两下撕成两条。“干什么?”风驰挑眉。
“固定伤处,至少让你少疼点。”她绕到他背后,将布条紧紧缠在他胸前,打结时力道恰到好处。
“哟,你还懂这个?”风驰有些意外。
“采药时学的。”她收回手,“村里孩子常摔伤、骨折,我不止会闻味道。”
“那你闻闻我现在啥味?”他突然打趣。
岑萌芽皱眉凑近他脖颈嗅了嗅:“血腥味、汗味,还有灵力淤积的焦臭味——内伤不轻。”
“那你说该咋办?”
“先找地方落脚,处理伤口,别多说话乱动。”她站起身,“你提的灵元酒馆,老板真能收留我们?”
“应该能。”风驰说,“风伯跟我提过,那是匆匆族在外的联络点。老板姓陈,外号‘陈不赶’,从不赶走上门求助的人。”
“可万一已经被盯上了呢?”
“那就更得去。”岑萌芽眼神坚定,“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可能安全。他们想不到我们会往眼皮底下钻。”
嗅嗅蹦到她肩上:“主人这脑瓜子越来越灵了,比某些只会跑的强多了。”
“喂!”风驰瞪它,“我是匆匆少族长,跑得快怎么了?没有我引开追兵,你能活到现在?”
“可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得靠人扶。”嗅嗅嗤笑。
“我这是战术性减员!懂不懂?”
“闭嘴。”岑萌芽打断两人吵闹,“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找破屋躲一夜,要么直接去酒馆赌一把。”
“去酒馆。”风驰立刻起身,“破屋没水没药,我这伤熬不到天亮。而且风伯让我去找的证据,说不定就在那儿。”
她点点头:“走吧,但你得答应我,进去后别逞强。”
“行。”他勉强站稳,“但我有个条件——到了酒馆,第一碗热汤面我请。”
“你哪来的钱?”
“怀里还有三块低阶晶,够付账。”他拍拍腰间,“男人请女人吃饭,天经地义。”
“谁要你请。”岑萌芽推了他一把,“别贫了,快走。”
三人沿着墙根夜行,街道渐渐变宽,几盏昏黄灯笼挂在屋檐下。前方街角一间稍大的木屋立在那里,门楣上歪歪扭扭写着“灵元酒馆”四个字,油漆剥落,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到了。”嗅嗅压低声音。
“还能走吗?”岑萌芽看向风驰。
“废话。”他抬脚迈步,可刚走两步,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倒。
岑萌芽连忙冲上去扶住他,发现他呼吸变得急促,嘴唇泛紫。“你撑不住了就直说!”
“没事……就是有点晕。”他摇头,“歇会就好。”
她不再多问,直接架起他的胳膊,一步步朝酒馆门口挪去。离门还有五步时,酒馆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端着木盆脏水走出来,抬头看见他们,手一抖,木盆“哐当”砸在地上,脏水泼了一地。
他盯着两人看了两息,目光落在风驰脸上,瞳孔突然一缩:“风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