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18:23。
陈总的那条消息还停在对话框里：“那份‘小红本’，我也拿到了。”
我没回，也没关页面。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两秒，转头去点保存。电脑弹出提示：《职场权益指南》已同步至云端加密文件夹，版本号V1.0。
五份纸质版已经不在打印机托盘上了。
我知道它们去了哪儿。
下午三点前，我把三本塞进了老员工的抽屉。张工、李姐、王主管，都是被赵峰骂过“不懂规矩”的人。他们不吭声，不代表没想法。另外两本，我夹在茶水间的书架里，一本压在《ppt进阶技巧》下面，另一本斜插在《项目管理手册》中间，封皮朝内，不仔细翻根本看不见。
最后一本，给了林晓。
她接过的时候手有点抖，低头看了眼封面，又抬头看我。
“这……能用吗？”她说。
“不是让你去闹。”我说，“是让你别再被一句话就压住。”
她攥紧了那本小册子，指节泛白，但没再说“我怕他发火”这种话了。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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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九点十七分，赵峰站在财务部工位前，声音比平时高八度。
“你报销单附件不全，打回来三次了还交？”
小张坐在位置上没动，手里拿着一支笔，面前摊开一本红色小册子。
他翻到第九页，抬眼说：“公司财务制度第4.2条规定，审批人发现材料缺失，应书面告知补交流程和清单。您之前没有提供补交说明，我无法完善材料。”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
赵峰愣住，脸涨红：“你什么时候开始背制度了？”
“我不背。”小张合上册子，“我只是按流程办事。”
周围几个人悄悄抬头，有人低头偷笑，有人迅速移开视线。
赵峰甩了一句“多事”，转身走了。
十分钟后，行政群发通知：**“即日起，所有审批驳回需附带具体修改意见，请各部门严格执行。”**
没人提是谁推动的。
但我知道源头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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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零五分，林晓把她的协作文档重命名了。
《高效执行自查表_V2》。
标题下面加了一行“附：权益指南（内部版）”。
她没在群里公开分享，只是把权限设成了“部门可见”。
不到半小时，文档访问量跳到了十二次。
午休时，李姐端着饭盒路过她座位，低声问：“那个小红本，还有吗？”
林晓摇头：“现在没了，你自己打印吧。”
“我能复制吗？”
“可以。”林晓说，“但记得改个名字，别写‘权益指南’四个字。”
李姐点头，走之前看了眼我的方向。
我没回避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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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四十分，会议室临时通知开短会。
赵峰主持，议题是“近期工作态度滑坡问题”。
他站在前面，语气沉：“有些人最近做事太机械，只讲流程不讲协作，这是本末倒置。”
没人接话。
他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林晓身上：“你上周交的数据表，虽然签了字，但客户反馈延迟了一天。这就是你追求的‘闭环’？”
林晓站起来，声音平稳：“数据提交时间是周二下午四点十八分，系统留痕可查。客户反馈周期原定为七十二小时，实际收到时间为周四下午三点零六分，并未超期。”
她顿了顿：“签字流程是公司规定动作，不是我个人偏好。”
赵峰皱眉：“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
“我没有质疑。”林晓说，“我在陈述事实。”
会议室一片静。
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假装整理文件。
赵峰冷哼一声：“事实？你们现在都靠小本本活着了？”
没人回答。
散会后，王主管在走廊拦住林晓，低声问：“你那个手册，能不能发我一份电子版？”
林晓说：“你可以自己建一个。里面的内容，都是公开制度拼起来的。”
“关键是拼法。”王主管苦笑，“我们以前光挨骂，都不知道还能这么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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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十五分钟，我正在归档b-07项目的最终报告。
手机又震了一下。
企业微信。
林晓发来一张截图：她的协作文档更新了，新增一页《常见冲突应对模板》。
第一条写着：
**场景：被指责工作不到位**
**回应：我已完成任务交付，请您签字确认流程闭环。**
**依据：《职场权益指南》第十七页。**
下面是三个案例，其中一个就是她昨天在会议室说的话。
她配了句文字：“今天试了两次，一次对赵峰，一次对行政。他们都签字了。”
我没回表情，只打了一个字：“好。”
然后打开邮箱，把《职场权益指南》的电子版转发给她，主题写：“更新版，加了第四章。”
第四章标题是：“当领导拒绝签字时的三级上报路径”。
里面列了三条线：直属上级→部门hRbp→合规监督邮箱。
每一条都附了操作步骤和时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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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十七分，我合上笔记本，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热水。
回来时，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
是财务部的小刘，平时最不敢说话的那个。
他背对着我，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本红色小册子，正一页页翻。
灯光照在封面上，隐约能看到“第十七页”三个字被折了角。
他没发现我。
我也没出声。
走过他身边时，听见他小声念了一句：“我已完成任务交付……”
声音很轻，像在练习。
我回到工位，把电脑重新打开。
屏幕亮起，右下角时间跳成18:33。
邮箱自动弹出新消息提醒。
发件人：陈总
主题：周五颁奖礼
内容只有两行：
“集团决定表彰‘跨部门协作优化案例’。
你部门报一个名字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