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我盯着它三秒，然后抬手关了锁屏。包还没拎起来，行政群又弹出一条消息。
“即日起，所有跨部门会议需提前提交议程与产出目标，未经审核不得预订会议室。”
林晓转发的那条，我已经看到了。她处理得很好，比我想的还稳。
但我没回她。现在不是夸人的时候。
我转身走向电梯，刷卡上楼。法务部在七楼，平时很少去。今天必须走一趟。
走廊安静，只有我的脚步声。七点四十五分，我站在法务总监办公室门口，手里是加密U盘。门开着，他正在看邮件。
我把U盘放桌上：“这不是举报，是移交。”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插进电脑。文件打开，是完整的证据包——赵峰通过私人设备远程调取公司监控画面的记录、服务器访问日志、下载路径、Ip地址匹配结果，还有他和外部人员交易的聊天截图。
“这些数据都做了时间戳公证？”他问。
“昨晚十一点完成的。”我说，“It部配合做了反追踪验证，所有操作链可追溯。”
他翻完一遍，点头：“够了。侵犯商业秘密罪，立案没问题。”
我走出办公室，直接去了自己工位。九点整，法务部联合安保启动程序，警方到场。
赵峰被叫来的时候一脸不耐烦，进门就说：“又怎么了？我现在还在职，你们不能随便限制我行动。”
法务总监坐在主位，语气平稳：“我们有证据显示，你在过去三个月内，多次违规调取公司核心区域监控视频，并将部分内容传输至外部设备。”
“胡说八道！”他声音立刻拔高，“我是副总，有权查看系统！再说了，谁证明是我传出去的？”
没人回答他。警察亮出拘传令，让他签字。
他不肯签，指着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她才是那个打压下属、搞小团体的人！你们不查她，查我？”
我还是没说话。
法务总监按下播放键，手机连上音响。一段语音响起——
“这批视频够你做三个月竞品分析了……价格按小时算。第一批今晚发，定金先打一半。”
是赵峰的声音。
他脸一下子白了。
“不可能！这录音是伪造的！你们串通好的！”
警察上前：“请配合调查，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但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证据。”
他开始挣扎：“我不走！这是内部管理问题！你们没权力带我走！”
两名安保人员上来控制住他。他胳膊撞到桌角，文件散了一地。
没人帮他捡。
他被架着往外走，经过大厅时，正对着那块曾经贴满“加班光荣榜”的墙。现在那里空了，只有一排钉子留在上面。
人群从各个工区围过来，站成两排。
没人说话。
林晓站在财务部门口，眼睛红着。她看见我，没动，也没打招呼。
赵峰路过我面前那一瞬，停了一下。
“苏砚。”他咬着牙，“你以为你赢了？公司不会永远由你说了算。”
我说：“我不是为了赢你。我是为了让规则有人守。”
他冷笑一声，被人推着继续往前。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我才转身往回走。
走廊尽头，林晓迎上来。
“他真的……被带走了？”她声音有点抖。
“嗯。”
她低头，手指攥紧了衣角，忽然吸了口气，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压下去。
“我刚查了系统。”她说，“他最后一次登录监控后台，是前天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技术部昨天才发现权限异常，但没人敢报。”
我看着她：“现在敢了。”
她抬起头，眼眶还是红的，但眼神不一样了。
“我一直觉得，只要我不犯错，就能平安熬下去。”她说，“可后来发现，光不犯错没用。你得让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
我点点头：“你现在做到了。”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站直了些。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脚步声。法务部的小张抱着一叠材料走过来，看到我们，停下。
“苏总。”他说，“刚才警方带走的时候，赵峰手机里还存着几个未发送的压缩包。内容是人事档案和客户合同扫描件。”
我问：“有没有外传痕迹？”
“目前没有。但我们已经封锁了他的云同步账户。”
我立刻拨通It主管电话：“所有历史权限全部回收，重新做三级审计。凡是过去半年有异常下载行为的账号，全部标记冻结。”
挂了电话，我转头对小张说：“通知各部门，今天中午前完成一次全员安全培训。主题就写：谁动公司数据，谁就得走人。”
小张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林晓站在我旁边，轻声说：“终于等到这一天。”
我没有立刻回应。过了几秒才说：“这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她看向我。
“是你每次备案、每次留痕、每次检持流程，才让这一切成立。”我说，“我们不是靠愤怒赢的，是靠记录、规则、专业。”
她抿了抿嘴，没说话，但肩膀松了下来。
周围陆续有人靠近。市场部的老李，技术组的小陈，还有之前被赵峰压过项目的几位主管，都站了过来。
没人鼓掌，但气氛变了。
老李开口：“以后审批要是再卡，是不是也能这么办？”
我说：“能。只要你留好证据，走合规流程，公司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小陈笑了下：“那我回去就把电脑里的自动备份打开。”
人群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开始鼓掌。
一下，两下，接着越来越多。
不是热烈欢呼，也不是激动呐喊，就是稳稳的掌声，像心跳一样。
我站在原地，没动。
阳光从玻璃幕墙照进来，落在红色西装上。我没觉得热，也没觉得冷。
这时林晓掏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她删掉之前那句“原来可以这么简单”，重新打字。
我看见她输入：“下次，我会更快。”
她点了发送。
我手机震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没回复，只是把屏幕锁了。
鼓掌的人渐渐停下，大家各自散开，回到工位。
我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多事。制度要落地，流程要优化，联盟要扩大。
但现在这一刻，只需要站着就行。
走廊尽头传来打印机的声音，有人在取文件。
前台那边，新来的实习生正在贴通知单。标题是《关于加强数据安全管理的通知》，下面盖着法务红章。
我转身准备回办公室，脚步刚动，手机又震了。
低头一看，是系统警报。
“检测到异常登录尝试，账号：zhao.feng，来源：外部Ip，已自动拦截并上报。”
我盯着那条提示看了两秒。
然后把它截了图，转发进高管群。
最后一个字敲完，我抬起手，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