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零五分,我收起手表,转身走向电梯间。林晓跟在后面,脚步很轻。前台传来声音,说第一批参访企业已经在会议室等了快二十分钟。
“让他们再等会。”我说。
电梯门开了,我走进去,按下地下一层。车子在等着,司机已经调好路线。机场航班是十二点四十五,飞法兰克福。
三个小时后,我在登机口收到林晓的消息:“德国团队刚确认,全员到齐,视频系统测试完毕。”
我没回,只把手机翻面扣在膝盖上。红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面料挺括,没一丝褶皱。
飞机落地时,天刚亮。车队直接开进公司园区。德国分公司会议室摆着长桌,十几个人坐着,有本地管理层,也有从周边城市赶来的合作方代表。没人说话,气氛像在等一场审判。
我走上讲台,没打开ppt。先按遥控器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跳出来:三年前我们部门的打卡记录——平均每天工作十一点八小时,项目返工率百分之三十一。接着切到现在的数据:日均工时八点二,返工率降到六点七,客户满意度上升四成。
字幕缓缓浮现:“我们不是少干活,是更聪明地干活。”
有人低头看手里的资料,有人交换眼神。
我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露出里面那件红西装。颜色正,剪裁利落,穿了三年,一次没改过版型。
“这件衣服不是为了好看。”我说,“它提醒我自己,也告诉别人——我的时间有价值,我不想浪费。”
底下有人动了动身子。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举手。他是项目经理,四十出头,语气不算友好:“如果客户临时加需求,我们也说不?”
“当然不是直接拒绝。”我调出合同模板投影到大屏,“我们在签约时就写明‘非紧急情况不接受额外任务’,并设定响应机制。真正的专业,是在约定内做到极致,而不是靠透支换信任。”
他没说话。
我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是林晓处理跨国项目变更的流程图。“你看,这叫‘需求分层法’。核心模块优先保障,可延后项沟通延期,缓冲区留作谈判空间。不是拒绝,是管理预期。”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旁边一位女性主管开口:“但我们这里习惯加班,不这么做会被认为不负责任。”
“责任不是用时间衡量的。”我说,“连续熬夜导致错误频出,才是对团队和客户的不负责任。高效是规则,边界是底线。守住这两条,才能长久交付好结果。”
她点点头,没再问。
中午休息时,日本总部打来电话。负责人说想安排专场分享,但担心文化差异太大。“我们强调集体服从,推行‘不加班’可能被看成懈怠。”
下午我就改了行程,临时加了一站东京。
两天后,站在东京会议室里,我说出了那三句话:“不加班、不内卷、不敷衍。”
全场静了几秒。
我接着解释:“‘不加班’不是逃避责任,而是杜绝无效消耗;‘不内卷’是为了专注真实产出;‘不敷衍’是对客户和自己的尊重。”
有个年轻职员举手:“但如果领导要求留下来呢?”
“那就问他:这个任务值不值得加钱?”我说完,台下有人笑出声。
“我不是开玩笑。”我说,“合法合规的工作安排,我们都配合。但义务劳动,谁都没资格提。”
笑声更大了。
新加坡站是最后一站。演讲结束,一个记者拦住我做专访。
“您想改变什么?”她问。
“我想让每个职场人明白,高效不是天赋,是权利。”我说,“只要方法对,工具全,谁都能做到。”
她记下这句话,又问:“您觉得这套模式能复制吗?”
“已经复制了。”我说,“林晓五天完成跨国项目,团队零加班,客户主动感谢。这不是个例,是可复制的标准。”
第二天,《亚洲商业周刊》头版刊出长文:《红色西装女王,正在改变世界》。配图是我站在讲台前,身后大屏写着“效率即价值”。
文章发出三小时,德国分公司发来反馈:已有两家本地企业联系他们,希望引入这套管理体系。
日本那边也回信,说内部投票结果显示,七成员工支持试点弹性工时。
新加坡合作方直接提出要签顾问协议,请我们派团队指导改革。
我在返程航班上翻着下一站行程单。下个月要去迪拜、约翰内斯堡、圣保罗。每站都排了两场分享会,一场给管理层,一场给一线员工。
空乘走过来问要不要毯子。我摇头,把文件合上。
手机震动。林晓发来消息:“东京团队刚提交第一份改革方案,完全按‘三不原则’设计。”
我回了个“好”。
她又发:“他们说,现在开会没人再比谁走得晚了。”
我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删掉回复,重新打字:“告诉他们,真正的进步,是没人再觉得必须留下才算努力。”
发送。
飞机开始下降。舷窗外云层厚重,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照在文件封面上。上面印着新版本《全球高效工作标准2.0》的标识。
我伸手摸了摸西装领口。针脚依旧平整。
落地前十五分钟,又一条消息弹出来。是国内一家大型制造企业的hR总监:“看了报道,我们想全面调整考核方式,您能不能抽时间聊聊?”
我点了保存,把手机放回口袋。
舱门打开时,我第一个起身。外套披上肩,拉链拉到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