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茶几上震动第三下时，我正把最后一口凉透的咖啡喝完。
林晓发来链接，标题是《揭开“高校神话”背后的真相》。我没点开，先回了句：“转发公司法务邮箱。”
她秒回：“已经转了。赵峰刚出狱，账号认证写‘前高管’，流量涨得很快。”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起身走到书房。窗外雨停了，玻璃上还挂着水痕。打开电脑，调出团队近三年所有项目数据包，包括客户满意度原始记录、加班审批日志、第三方审计摘要。
五分钟后，拨通律师电话。
“启动名誉权程序。”我说，“联合声明今天必须发出去。”
他问要不要加情绪化回应。
“不要。只放事实。”
挂了电话，我重新点开那篇文章。通篇都在说“高压管理”，配图是一张伪造的内部通知截图，落款盖着我们部门章。内容写着“签署效率承诺书，未达标者自动离职”。
假得太离谱。
这种东西能传开，不是因为有人信，而是因为话题够刺眼。
半小时后，律师团队确认材料齐备。声明定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同步发布。
我关掉网页，没再看评论区。
第二天八点五十，我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手机推送显示，公司官网首页已挂出红色公告栏。
九点整，《关于赵峰先生不实言论的严正声明》上线。
全文三段。
第一段说明赵峰因侵犯商业秘密罪被依法处理，其言论不具备可信基础。
第二段列出核心数据：团队近三年人均项目交付效率高于公司平均60%，月均义务加班时长低于公司均值70%，客户续约率98%。
第三段附五家头部客户联名函，评价原话是：“苏砚团队是唯一做到准时交付、零返工、无隐形压力的合作方。”
文末注明：相关证据已提交平台备案，已提起诉讼。
不到十分钟，话题冲上热搜。
有媒体剪辑了对比视频：左边是赵峰过去开会时拍桌子吼人“今晚没人走”，右边是我们团队正常下班打卡，有人拎着健身包出门，有人接孩子电话笑着走。
底下热评第一条：“效率靠设计，不是靠熬命。”
到了中午，林晓发消息：“客户群里都在转声明链接，好几个老总说支持。”
我没回。
下午两点，新闻更新：赵峰原账号被平台永久封禁，理由为“持续发布虚假信息及恶意引流”。
他连夜换了个小号，改名叫“职场清醒者”，继续发长文，说自己被“资本机器碾碎”。
三小时后，那个号也被封了。
平台公告写着：经核实，该用户存在系统性伪造证据行为，违反社区真实原则。
我打开浏览器，搜到一篇报道标题：《“高校女王”遭 former leader 抹黑，数据反击获全网支持》。
点进去看阅读量，一百二十三万。
页面自动跳出弹窗广告，推荐另一篇文章：《她是如何让全公司六点下班还能拿奖金的？》
我把页面关了。
傍晚，阳光斜照进房间，落在书桌上。那本《职场权益指南》封面朝上，边角有些磨损。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陈总的消息：“下周行业峰会，主办方临时调整议程，想请你压轴演讲，主题定为‘高效组织的底层逻辑’。”
我回：“可以。”
他问：“需要公司安排什么？”
“不用。我自己去。”
放下手机，我起身拉开窗帘。楼下小区里几个孩子在玩跳格子，笑声断断续续传上来。
我坐回椅子，打开笔记本，新建一个ppt文件。
命名：《高效不是选择，是标准》。
首页空白，光标闪烁。
我没有急着写内容，而是调出过往演讲资料库。翻到三年前一场内部培训录像，时间戳是晚上七点四十二分。
画面里赵峰站在投影前，指着一张加班时长排名表说：“这些人，才是真正敬业的。”
我当时站在后排，没说话。
现在这段视频已经被做成反面教材，放进新员工培训模块，标题是《警惕伪奋斗》。
我删掉这个文件夹。
重新开始。
第一页，只打了一行字：
“真正的高效，从不需要证明。”
敲完回车，我停下来。
窗外天色渐暗，楼下的孩子们还在跳。
有个小女孩摔倒了，膝盖蹭破一点皮，哭了一声，马上爬起来继续。
她朋友拉她手，喊：“快点，轮到你了！”
我盯着屏幕，没有动。
光标还在闪。
下一秒，我按下保存。
文件名不变。
抬头时间，六点整。
我合上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