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被揉皱的纸条,指尖在“admin_09 账号已注销”上停了两秒。
保洁站在旁边等处理意见。我没多说,只让把袋子封好送It备案。这种小动作翻不起浪,真想斗,就堂堂正正来。
手机震动,是林晓的消息:“苏总,十九楼的事……要查吗?”
我回:“不用。从今天起,你带第三小组做A类客户需求预案。”
发完这条,我打开内线拨过去。电话接通,我直接说:“不是协助,是负责。项目交给你,资源你自己调,进度你自己控。三天后我要看到完整交付件。”
那边安静了一瞬,“明白。”
挂了电话,我靠进椅背。监控也好,录音也罢,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退,就得有人上。旧体系靠压人撑着,我们偏要让人自己站出来。
***
林晓走进会议室时,第三小组的人已经坐齐。
她把包放在桌上,打开投影仪。屏幕亮起,是一张表格,标题写着“A类客户项目拆解表”。
“这次任务周期紧,大家心里有压力正常。”她说话声音不大,但够清楚,“但我保证,只要按步骤走,三天能做完,还能提前下班。”
坐在后排的老李嗤了一声,“又来这套?番茄钟、任务切块,听着新鲜,最后还不是加班收场?”
旁边有人附和:“上次联盟试点,搞半天系统卡顿,反工更多。”
林晓没反驳。她点开文件夹,拖出另一份文档:“这是我整理的前三个试点组复盘数据。用拆解法的,平均节省三小时重复沟通;用传统方式的,七成时间耗在反复修改格式上。”
她顿了顿,“你们可以不信我,但别不信数据。”
没人再说话。
她继续讲:“我们每天四个番茄钟,每个二十五分钟,期间所有人关闭非必要消息提醒。这期间只做一件事——攻坚当前最高优先级任务。其余时间自由安排,可以处理杂务,也可以休息。”
“那要是临时插需求呢?”前排一个女生问。
“插需求归我管。”林晓说,“我会先过一遍紧急性和影响面,不合理的直接挡回去。如果真急,我们加一个应急番茄钟,但必须团队同意。”
老李抱着手臂冷笑:“你倒是学得快。可你说挡就挡,谁给你这个权力?”
林晓看着他,“苏总授权我全权推进这次项目。所有协作请求,由我统一接口。你们只需要专注执行,其他我来扛。”
她把任务表发到群里,“现在,我们先把全部事项列出来,再分到每一天。谁负责哪一块,当场确认。”
二十分钟后,表格填满。每个人名后都对应了具体动作和完成时间。
散会时,老李站起来没走,盯着屏幕看了会儿,低声说:“这表……能导出吗?”
林晓点头:“待会发你模板。”
他嗯了声,走了。
***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收到林晓的进度简报:第一阶段逻辑框架已完成,比原计划提前两小时。
我点开她上传的共享文档,改动记录清晰,每一条批注都有回应。讨论区里,老李留了三条问题,林晓都做了标注回复,还@了相关成员确认。
中午,我路过第三小组区域,看见他们围在一起看屏幕。林晓站在中间,正在讲某个模块的衔接逻辑。
“这里我们卡过一次。”她指着一处节点,“后来发现是信息同步延迟。所以今天开始,我们每完成一个番茄钟,花五分钟快速对齐进展,有问题当场提。”
“那你岂不是一直当传话筒?”有人笑。
“对,我是。”林晓也笑了,“但这样你们就不用半夜被拉进群问‘到底听谁的’。”
一群人笑起来。
老李坐在角落,手里拿着笔,在本子上画着什么。我走近看了一眼——是任务拆解表的简易版,他自己重画的。
***
第三天下午四点十七分,林晓站在我办公室门口。
“项目交付件已上传,客户材料、内部汇报版、备用提案全齐了。测试组刚反馈,流程跑通,无重大漏洞。”
我抬头,“比 deadline 提前多久?”
“十小时十三分钟。”
“团队状态?”
“都在工位,没人加班。刚才他们让我问你——下次这种项目,能不能还归他们做?”
我挑眉,“为什么?”
“说是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完’了。以前永远在改,现在到点就能停。”
我点了下头,“行。你去准备十分钟汇报,五点开短会。”
她转身要走,我又叫住她:“林晓。”
她回头。
“讲的时候别念稿。告诉他们,这就是高效的核心——不是少干活,是不再为错误的方式买单。”
她笑了下,“知道了。”
***
会议室五点整坐满人。
林晓站在前面,没有ppt,只放了一份精简版流程图。
“这次我们没开夜班,也没拉跨部门救火。”她说,“因为我们从第一天就明确了三件事:什么事必须做,什么事可以等,什么事其实根本不用做。”
她指向图中一个模块,“比如这里,客户提过两次调整建议。按过去的做法,我们会立刻改。但我们用了优先级评估表,发现它不影响核心交付,就把它移到二期建议里。省了六小时无效返工。”
“那客户不炸?”有人问。
“我当天就邮件说明了调整逻辑和后续安排。”林晓说,“客户回了一个‘赞’。”
会议室轻响一片笑声。
老李举手:“你们那个番茄钟,真能掐着时间停?”
“一开始不能。”林晓坦然说,“第一次闹钟响,我还在写结论,想多写两句。结果抬头一看,整个组的人都在等我。那一刻我才明白——规则不是用来破的,是用来守的。”
“那要是真没做完呢?”
“那就说明任务切得不对,或者预估错了。下次调整就行。但至少我们知道错在哪,而不是稀里糊涂熬到凌晨。”
她最后说:“我不是什么资深 leader,跟大家一样是打工人。但我现在敢说一句——我们可以不靠加班证明价值。”
会议结束前,前排那个女生突然开口:“林晓,你们那个任务表,能给我们一份吗?我们组也想试试。”
“当然。”林晓说,“每人一份,明天早上发你邮箱。”
***
晚上七点,办公楼渐渐安静。
我看完最后一封邮件,关掉电脑。
手机震动,是林晓发来的照片:第三小组的工位区,白板上贴着一张大表格,写着“今日目标”“已完成”“阻塞项”。下面一排便利贴,每个人的名字后都打了勾。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们让我问,下周的b类项目,能不能继续用这个模式。”
我回了个“准”。
放下手机,我看向窗外。
楼下还有几盏灯亮着,不是赵峰那一层,是新调过来的两个年轻组,正围着一台投影在调试什么。
其中一人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笑着说:“咱们也建个群吧,叫‘准时下班行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