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刘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在遇到阿芳之后才真正亮起来的。三十多年的光阴,仿佛一直是黑白色调,直到那个傍晚,在社区广场的喧嚣人潮里,穿着素雅连衣裙的阿芳闯入他的视线,他的世界才骤然被涂上了鲜明的色彩。
自那以后,他几乎天天都盼着下班。脱下那身深蓝色的制服,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衬衫——一件熨烫得还算平整的浅蓝色格纹衫,仔细刮干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然后怀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走向那个充满烟火气与生命力的广场。
用“相谈甚欢,无话不说”来形容他俩,再贴切不过。他们聊各自老家的风物,聊工作上琐碎的烦恼,也聊对未来的、有些模糊的憧憬。偶尔,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手背会不经意地触碰,随即又像受惊般弹开,只留下皮肤上一片滚烫的触感。那种欲语还休、欲进还退的暧昧,像轻柔的羽毛,反复撩拨着大刘的心,让他心痒难耐,口水也不知不觉分泌得多些,只好常常借着吞咽的动作来掩饰。他知道,阿芳对他是有好感的,可两人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谁也没有率先捅破。
这天,交接班一结束,大刘就冲回了宿舍,比往日更精心地收拾了自己。他甚至在手腕上喷了点便宜的古龙水,味道冲是冲了点,但代表着一种郑重其事的仪式感。
夏日的黄昏,暑热尚未完全退去。他赶到广场时,音乐已经响起,阿芳和舞伴们的身影在节奏中摇曳。看到他跑来,阿芳停下舞步,微微噘嘴,语气带着一丝娇嗔:“怎么才来?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大刘喘着气,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天天都想来,恨不得每分钟都来,可总得上班挣钱不是?”说话间,一股勇气莫名涌上心头,他不再是之前那样小心翼翼,而是伸出手,自然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揽住了阿芳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阿芳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柔软下来,近乎顺从地靠在了他胸前。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和微微的汗意,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在他心中交织升腾。
然而,天公似乎存心要搅局。两人刚刚随着音乐跳了没几分钟,原本只是飘着几丝云彩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先是几滴冰凉的雨点砸在脸上,带着土腥气。紧接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瞬间转为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狂风便呼啸着卷地而来,吹得广场边的横幅猎猎作响。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了昏暗的天幕,随即是轰隆一声巨雷,在头顶炸开。
“下雨了!快跑啊!”广场上的人群顿时像炸开的锅,四散奔逃,寻找着避雨处。
大刘反应极快,一把脱下自己的衬衫,不由分说地罩在阿芳头上,自己只穿着一件湿透的背心。“快走!”他拉着阿芳的手,朝着她出租屋的方向狂奔。
雨幕如织,能见度极低。两人在暴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已浑身湿透,名副其实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头发、脸颊往下淌,眼睛都难以睁开。阿芳那身柔软的连衣裙被雨水完全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起伏动人的曲线。湿漉漉的布料下,身体的轮廓若隐若现,比平日里更加惊心动魄。大刘无意中瞥见,只觉得喉咙发干,心脏狂跳,那是一种混合着原始冲动和深切怜惜的复杂情感。
风太大了,带着暴雨的凉意。阿芳冷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开始打颤。她下意识地、更紧地贴近大刘唯一还算干燥些的背心下的温热躯体,双臂环住他的腰,仿佛要从中汲取一点暖意。这主动的、紧密的拥抱,像一道电流,击穿了大刘最后的理智防线。
好不容易跑到阿芳租住的楼下,两人已是气喘吁吁。老旧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映照着他们狼狈又有些滑稽的样子。阿芳掏出钥匙,手因为寒冷和紧张有些发抖,试了几次才打开门。
“快进来,冷死了。”阿芳的声音带着颤音。
这是一个单间,不大,但收拾得整洁温馨,空气中弥漫着和阿芳身上一样的、淡淡的馨香。唯一的卫生间在房间角落。
“你这样会感冒的,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大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催促道。
阿芳点点头,脸颊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泛着红晕。她从简易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物,有些羞涩地看了大刘一眼,低头躲进了卫生间。
门,“咔哒”一声轻响,似乎关上了,但又好像没有完全关严。
大刘站在屋子中央,雨水从他身上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渍。他也冷,湿透的背心和长裤黏在身上,极其难受。他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上衣,又犹豫着是否要脱下长裤。环顾四周,他不知道该把湿衣服放在哪里,有些手足无措。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持续的暴雨声和隐约的雷鸣。但在这片喧嚣的背景下,卫生间里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却异常清晰地钻入他的耳朵。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扇卫生间的门。
门,果然是虚掩着的。留下了一道窄窄的缝隙,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还有……还有模糊晃动的身影。
那一刻,大刘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理智在告诫他非礼勿视,但身体里那股被压抑了太久、又被今晚的亲密接触和眼前景象彻底点燃的火焰,已经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阿芳迷人的曲线在雨中的模样,此刻与门缝后想象的画面重叠在一起,让他魂不守舍,口干舌燥。
他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一步,近乎梦游般地走向那扇门。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他伸出手,没有敲门,没有询问,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冲动,直接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