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厂的老板年初病倒后，将他这个昔日里在车间、酒桌上生龙活虎的壮汉，彻底击垮了。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病情稳定后，他便在医生的建议下，一直住在康养会所高端疗养院。
“康养会所”名不虚传，依山傍水，绿树成荫。他的套房宽敞明亮，设备齐全，除了卧室、客厅，还带有一个专业的理疗室。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消毒水和草本精油混合的味道，安静得能听见树叶落地的声音。最初的几个月，老板在这里确实得到了很好的恢复，规律的作息、专业的康复训练、清淡的饮食，让他那颗过度操劳的躯体渐渐恢复了有力的节拍。
然而，身体的好转，却无法填补内心的空洞。老板娘在忙公司一大摊子事，关心的次数便逐渐稀疏。更重要的是，老板疑心重重，隐约感觉到她会红杏出墙，两人之间也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多年夫妻，激情早已褪去，剩下的更多是习惯与责任。如今病了这一场，他更觉得身体里某种沉睡的欲望，像被惊动的野兽，在寂静的疗养院里，愈发躁动不安。
这种躁动，在娜娜出现后，找到了一个明确的指向。
娜娜是疗养院资深的康复按摩师，三十岁五的年纪，正是女人熟透了的年华。她不像有些年轻女孩那样瘦削，而是浑身透着一种丰腴的圆润，该饱满的地方绝不含糊，腰肢却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曲线。她常穿一身洁白的按摩师制服，布料柔软，很好地勾勒出身材的轮廓，走动间自有一股成熟的风韵流动。老板私下里比较过，娜娜的身材，甚至比年轻时的老板娘还要惹火几分。
娜娜负责老板的全身调理按摩，一周三次，雷打不动。她已经干了快十年这行，手法精道，力道均匀，穴位拿捏得极准。更重要的是，她理论丰富，总能说出些中医经络的道理，让老板觉得这钱花得值。而且，她特别“理解”男人。
有一次，老板半开玩笑地感叹：“这人老了，零件都不好使了。” 娜娜一边用温热的手掌推着他的后腰，一边轻声细语地说：“老板您这说的哪里话，您这是累的，身体发出了警告。男人啊，肾气是根本，腰背是支柱。把这里调理好了，什么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的话像羽毛，轻轻搔刮着老板内心隐秘的担忧——他怕这场大病，会彻底带走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和能力。毕竟是六十多岁的年纪，五年前已经在男女方面有点吃不消，和老板娘一起基本没有夫妻生活。
在与娜娜接触中，那种被理解、被呵护的感觉，在老板娘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于是，老板开始有意识地示好。先是偶尔送些进口的水果、精致的点心，说是吃不完请她帮忙。后来，一次按摩后，他“顺手”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品牌口红礼盒，说是客户送的，自己用不上，别浪费了。
娜娜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脸上飞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老板，您太客气了。这……这多不好意思。”
“一点小意思，娜娜老师辛苦了。”老板摆摆手，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满足感。他注意到，娜娜看他的眼神，似乎也多了一丝不同。
关于娜娜的私事，是慢慢熟稔后，她断断续续告诉了老板。她前男友是个心比天高的男人，一心想出国挣大钱，认为国内处处埋没人才。娜娜却觉得国内发展挺好，安稳，不愿意出去从头再来。两人争执了几年，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和平分手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再谈。
“他说我不求上进，我说他好高骛远。”娜娜说这话时，正给老板做头颈放松，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道不同，不相为谋吧。一个人，也挺好。”
老板听着，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他觉得娜娜是个通透、坚韧的女人，不像现在的老板娘，总是抱怨，得到的不够。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一个有心，一个有意，那层窗户纸便越来越薄。
老板的“咸猪手”是从一次腿部按摩开始的。娜娜的手掌顺着他的大腿经络推拿，或许是太久没有异性接触，老板感到一阵久违的悸动。他假装无意地，将手覆盖在娜娜正在操作的手背上。娜娜的手停顿了一瞬，没有立刻抽开，只是低声说：“老板，放松。”
这无疑是一种默许。老板的胆子大了起来。下一次按摩，他的手会“不经意”地掠过娜娜的腰臀；再下一次，他会在她俯身时，假装调整姿势，手臂蹭到她饱满的胸脯……娜娜每次都只是微微躲闪，或者用嗔怪的眼神看他一眼，却从未严词拒绝。她的默许，像给李建国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他那颗因病而萎靡的心，重新变得蠢蠢欲动。
“愿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某个下午，阳光透过纱帘，在理疗室里投下斑驳的光影。娜娜正在给他做最后的舒缓按压，老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猝不及防的她带倒在自己怀里。浓郁的按摩精油香气瞬间将两人包裹。
“老板，您别这样……”娜娜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声音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娜娜，跟我好，亏待不了你。”老板在她耳边低语，呼吸粗重。他感觉到怀里身体的柔软和温热，这让他彻底迷失。
娜娜不再挣扎，反而顺势伏在他胸前，叹了口气：“您这样的大老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来戏弄我……”
“我不是戏弄，”老板急急地表白，“我是真心喜欢你。”
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但此刻，他迫切需要这具丰满的肉体来证明自己并未衰老，证明自己依然拥有征服的力量。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理疗室的按摩床，成了他们幽会的温床。娜娜的服务，从单纯的生理调理，扩展到了全方位的慰藉。老板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沉浸在娜娜带来的温柔乡里，疗养生活变得活色生香。他给娜娜的礼物也升级了，从化妆品变成了名牌包、金首饰。娜娜照单全收，对他更是温柔体贴，如胶似漆。
老板享受着这迟来的“艳福”，以为自己用金钱和些许温情，便牢牢掌控了这段关系。他却不知道，娜娜从一开始，目标就不仅仅是这些。
在一次闲聊中，老板曾意气风发地提起他筹划已久的大项目——年前拿了一块地，投资建一个全新的、现代化的五金加工厂，引进国外先进生产线，那将是未来十年的增长引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娜娜当时只是羡慕地恭维了几句，心里却牢牢刻下了“新厂房建设工程”这几个字。
她现在一个人，无牵无挂，看似洒脱，内心深处却充满了对未来的不安全感。按摩师的工作吃的是青春饭，她还能干几年？她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坚实的依靠，或者，捞到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的资本。老板和她身边的那些男人没什么不同，她太了解他们需要什么了。她用身体和温柔作为投资，现在，是时候开始收取真正的回报了。
这天云雨过后，娜娜依偎在老板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状似无意地说：“老板，你那个新厂房，听起来真厉害。大企业。”
老板志得意满：“那当然，光是基建，就有一个多亿的投入。”
“一个多亿？”娜娜咂舌，“我有个远房表哥，就是搞土建工程的，听说最近活儿不多，正愁呢。要是能接点你这边的零碎小活儿，他就知足了。”
老板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混迹商场多年，并非完全没有警惕。情人是情人，生意是生意，这是他多年的原则。他打着哈哈：“哦？整个工程啊……这个，已经有意向单位在谈了，不太好办。”
娜娜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委屈：“我就随口一说，看你紧张的。难道我还会坑你不成？还不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人用着也放心嘛。” 她特意加重了“自己人”三个字。
老板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又软了。是啊，娜娜跟了他这些日子，温柔体贴，从不提过分要求，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他搂紧她，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事……我再看看，有机会肯定优先考虑你表哥。”
娜娜破涕为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然而，转过身，她的眼神却冷静得可怕。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就像当初他试探着伸出手一样，她也在试探着他的底线。一旦撕开了口子，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窗外，夕阳西下，将康养院的花园染成一片暖金色。老板看着怀中美人，志得意满，觉得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段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艳福”，正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向他收拢。他投入的，或许远不止是金钱和礼物，而是他半生奋斗打拼来的事业基石。
康养院的生活依旧宁静，但他的世界，早已暗流汹涌。身体的康复似乎指日可待，而一场由欲望和算计交织成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公寓的玻璃，像无数细密的鼓点，为城市的夜晚增添了一份潮湿的孤寂。娜娜独自站在厨房的暖光下，神情专注地盯着灶台上那只正咕嘟作响的白色陶瓷煲。氤氲的蒸汽带着一股奇异的药香弥漫开来，这香气既不完全是传统中药材的醇厚，也非寻常食材的鲜美，它更烈，更沉，仿佛有生命般在空气中蜿蜒扭动，钻入鼻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甜。
她小心地揭开煲盖，更加浓烈的热气扑面而来，让她光洁的额头沁出细汗，也让她微微眯起了眼。汤水已呈深褐色，几块昂贵的肉苁蓉、锁阳和饱满的枸杞在翻滚中若隐若现，但这看似寻常的滋补景象，却掩藏着核心的秘密。娜娜关掉火，用毛巾仔细擦净双手每一个指缝，然后才转身，从料理台最隐蔽的抽屉深处，取出了一个仅拇指大小、材质似磨砂玻璃的棕色瓶。瓶身没有任何标签，只在瓶盖处嵌着一道冰冷的金属环，触手冰凉。
这是前男友阿伦，从海外通过一个无法追踪来源的渠道寄来的“样品”。
随物附着的便签上，是阿伦那熟悉的笔迹：“这是我专门针对亚洲人体质，研发的提高老年男性生活质量的中药产品，产品代号——阿多尼斯。注意观察使用后的效果”。
“阿多尼斯”……娜娜在心中默念这个代号。古希腊神话中象征着极致美丽、欲望与植物重生之神，亦是死而复生的神只。阿伦，这位曾在国内生物工程领域崭露头角、而后神秘消失在海外研究所的天才，总是偏爱这种充满隐喻与野心的代号。她拧开带有特殊密封结构的瓶盖，动作轻缓得像是在拆解一枚足以摧毁一切的炸弹。瓶内是些许近乎透明的微晶粉末，在厨房的灯光下，偶尔折射出转瞬即逝的、如同油污般的七彩光泽。她用瓶盖内嵌的微型量勺，精准地取出一平勺，手腕稳定地轻轻一抖，那些粉末便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仍在微微滚动的深色汤水中，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盖上煲盖，仿佛也盖住了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秘密。这套行云流水、近乎仪式化的动作，她已经重复了整整几个月。从老板来到康养院的那天起，这个由阿伦远程操控的任务就正式启动了。
起初，她只是按照阿伦精确到毫克的远程指示，在精心煲制的普通滋补汤里，加入微量的“样品”。效果，正如阿伦所预言，显着得令人心惊。不到一周，原本病恹恹、连长时间说话都费劲、眼神浑浊的老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容光焕发，甚至比生病前更显精力充沛。特别是他无法正常完成的夫妻生活，在这里得到完全康复。让他感觉这次近乎像是因祸得福，脱胎换骨了。
老板这奇迹般的恢复，毫无保留地归功于娜娜的“悉心照料”和那效果神奇的“独家汤谱”。他看着她时除赏识，更掺杂了日益浓烈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他本就是圈内有名的风流客，如今体内仿佛被注入了过盛的精力，哪里会放过与眼前这个妩媚与能干并存、又掌握着他“活力源泉”的女人温存的机会。他一次又一次陷入娜娜的温柔乡。
娜娜每一次都是半推半就，或者说，她精心扮演着半推半就的角色。每一次亲密接触，她都在冷静地观察，像一位田野调查员，记录着“样品”在老板身上展现出的每一个细节：他急剧升高的体温，异常持久的状态，以及事后那种近乎虚脱却又很快恢复的诡异精力循环。她将这些细节，通过加密方式传递给阿伦。阿伦的回复永远简洁、客观，像实验报告：“数据收到。生理指标符合预期。注意观察其情绪波动与决策偏好变化。”
她利用前男友的技术和老板的欲望为自己谋取未来。她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老板。
脚步声在厨房门外停住。
门被推开一条缝，老板站在阴影里，没有立刻进来。他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异常明亮，甚至亮得有些骇人，正透过门缝，牢牢地锁定在她苍白的脸上。
他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不太自然的、近乎僵硬的微笑，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冰冷的陌生感：
“娜娜，我的汤……应该煲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