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气无力的一喊，又让我控制不住呕吐起来，刚喝下的水喷得地板上到处都是。
挂电话时，叔叔还在喊着话，我把手机往边上一扔，对小盈说道：
“今天这件事，别告诉你姐。”
付小盈倒也没多问，点了下头，见我又想吐，开始来拍我的背。
呕吐中……
“走开……”
“哦！”
付小盈的脚突然退后了几步，而另一双脚正迈步朝我这而来。
“去买点粥来。”
背后新换上了手不再像小盈拍的那般温柔，直到我停止了呕吐，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拍越重，另一只手还按着我的头。
“别拍了！”
“不吐了？”
“吐不出来了！”
“我看未必！”
又是几下强烈的拍打。
“真的吐不出来了！”
终于我的头获得了自由，我只用余光扫了她一眼，甚至没看清她的脸色，便重重把头放在枕头上。
“谢谢……你回去吧，我还得再睡一会。”
没有睁开眼睛，我用耳朵感受着周围的声音，想以此来获得她的动静。
脖子处突然传来了触感，我下意识地伸手去阻止，于是握住了一只扯着我脖子处葫芦挂坠的手。
胃部的翻江倒海转移到了心脏上，我松开了手，同时说道：
“别碰我。”
“这是我的东西。”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得我从里面听不出任何情绪。
也许，这样反而更好。
仰起头，我伸手想把它摘下来还给她，与此同时脚步声传来。
睁开眼，只看到一个刚好离开门口的背影。
残留在身体里的药物成分还在发挥着它的作用，我很快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世界不再周而复始的旋转。
我从床上坐起，发现脚下的地板已经干干净净，还摆放着我的拖鞋。
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听着像付小盈，穿上拖鞋，我朝外面走去。
姐妹俩把我的梯子搬到了围墙边，坐上了围墙。
付小盈的双脚朝向院子里面，不停晃动着，而白小满朝向院子外，我只能看到她的背。
付小盈朝我喊了一声：
“邻居，你醒啦？”
“嗯。”
小满原本静止的背轻微动弹了一下，只听她小声对小盈说：
“下去。”
付小盈听话地爬下了围墙，到了我的身边就把我往石桌上拉，然后到厨房里拿来了一碗还有些温度的粥。
“快吃！”付小盈坐在石椅上，托着下巴看着我。
转过头看了一眼在路灯下依旧深沉的小满后，我盯起了碗里的粥。
“快吃呀，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好。”我终于拿起了勺子，吃了几口反问小盈道：
“你……们吃了没有？”
付小盈嘟了下嘴，说道：
“没呢，在等你醒……邻居哥哥，你以后不要吃那么多药了。”
埋下沉重的头不停吃着粥，一时间心里的酸感战胜了消沉的情绪。
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我将一碗没有味道的粥吞进了肚子。
付小盈把碗从我手里拿走，放回了厨房，出来后又把我往浴室里推，而里面已经挂着一套我的衣服。
褪去身上的衣服，任凭花洒喷出的水不停从我的头流到脚，再流向地上的孔，我在温水的冲刷里尝试着去接受一个刚成年女孩带给我的感动。
至于白小满，坐在围墙上的她到底对着远处灰暗的天空想着什么，是否曾许下过愿望？
我不知道这个澡我洗了多久，出来时，院子里只剩下了白小满一人，她坐在付小盈刚才坐的位置上，看着浴室的方向。
付小盈的消失让我惶恐不安……
虽然这是我的家，我有权力让她走，可我真的开不了口，我也清楚，就算我开了口，她也不会给我这个主人半点面子。
所以我只能躲，半低着头我往主屋加快了脚步。
她还是开口了。
“你过来！”
就当没有听见，我在这样的自我暗示里迈进了主屋。
可她还是追了进来，站在了我的前面……这就是她和程凝的区别，总是那么我行我素。
直面着她，我开始担心她会问我药的事情，担心她也觉得我有什么轻生的念头，我实在不知道如何编一个瞎话让一切听起来很合理。
我开始后悔，如果昨晚不吃那么多药，我此时已经远在深圳了。
一阵痛感毫无预兆从脚下传来，从她身体的抖动，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想忍住被她踩了一脚带来的痛感，可是她穿的是带了点鞋跟的硬质鞋，而我穿的是拖鞋。
“你……”没有继续往下说，我不停地发力弯曲着脚趾抵抗疼痛。
“你什么？”
她的眼神似乎透着些凶狠，盯了她好久，我终于确认里面真的就只有凶狠，于是躲了开来，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有意堵住我的去路，在我终于绕开时，她又伸出手在我的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
“你有病啊？能不能不动手，别逼我！”
这大概是我这么多年对她说过的最狠的话了。
“你可以还手啊！我们到底谁有病……我就逼你了，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打我啊！让我看看你能心狠到什么地步！”
如同暴雨般的拳头朝我的身上砸来，我只能侧过身体用夹紧的手臂阻挡，祈祷她发泄完痛痛快快地离开。
大概是因为累了，她喘着气，有些发红的脸貌似有点委屈。
“就逼你，大不了把你逼死，我也不活了！反正我爸死了，我现在跟你一样，无牵无挂，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说这句话时她语气逐渐平静，眼神也从委屈变成了倔强。
这一刻，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被我重新拾回。
“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付小盈一只脚迈进屋子，突然问道。
小满瞥了她一眼，用手快速碰了下眼角。
调整了下呼吸，我说道：
“我是我，你是你，白叔虽然没了，可你还有妹妹……”
“不好意思，我跟她相认也没多久，不存在什么感情！”
“啊？”付小盈有些懵的声音传来。
白小满快速转过了身，没有理会小盈的目光，径直出了屋子。
顿时感觉到了一股轻松，可我还是用眼神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完全出了视野。
小盈背着手，身体轻轻左右摇摆着，鼓着嘴朝我投来了求知的眼神。
“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all right！！”
付小盈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似乎脸上还化了点淡妆。
朝她点了下头，我便要往房间里走，她却开口道：
“姐姐说要带我去吃最贵的西餐，哥哥你不去吗？”
没有半秒犹豫，我提高音量回道：
“不，不去，我不去！”
我感觉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过激，又放低音量说道：
“我就不去了。”
说完，我直接进了房间。
说来也怪，经白小满这番殴打，我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只是想到小满刚才的话时，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于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我打开了工作邮箱，想看看白天有没有落下什么工作。
好景不长，不到十分钟，我的门被敲响。
从力度上看，我觉得应该是小盈，事实也跟我想的一样。
把手放在下嘴唇上，小盈说道：
“你还是去吧，姐姐在门口等你呢！她说你不去没人买单，嘻嘻。”
这倒好办，拿出钱包，我抽出了一张卡，说道：
“这给你，可以直接刷，不用密码。”
话音刚落，一阵响亮的车喇叭声响起，似乎要把整条巷子的生灵震个跟斗。
“你还是去吧？姐姐硬是把车开到你家门口了。”
“拿着，快去吧！”
付小盈仍然没有伸手来接，我只能把卡往她手上塞。
也是此时一声关闭车门的声音传了过来，很快是一阵脚步声。
默默把卡放回自己的钱包。
“我先换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