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等待着程凝走来，我们一起进了小院。
程凝发现秦昊后和他打了个招呼，随即便看起了菜地上用干草遮挡着的向日葵的嫩叶，欣喜地对我说道：
“比我预想中的长得还要快一点呢！”
“还是太嫩了，这两天太阳太强烈，我怕晒坏了就铺了点干草。”
院子里太过燥热，仿佛一根火柴就能把周围的空气点燃，我催促起程凝赶紧进屋，又给她拿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程凝问秦昊道：
“秦玥姐怎么没跟你过来呀？”
秦昊回道：
“来了，被小满拉到隔壁去了……额就是上次饭店咬……的那个人，嘿嘿！”
这小子，故意的是吧！
我插话道：
“就不用你介绍了，程凝早就认出白小满，上次来也碰见了。”
秦昊瞪着眼看向我，被我一个注视反弹回去，我又补充道：
“别忘了，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
程凝笑着沉默了片刻，对我说道：
“其实我记得她还是因为高一那件事，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摇了摇头，等待着程凝说下去。
“你忘了？红墨水！”
程凝说完看向了我，经她这么一提示我没多久就想了起来，不自觉笑了笑，说道：
“这么多年，你不提起我还真忘了这件事，别说我了估计她也早忘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秦昊听得一脸懵逼，问道：
“啥事啊！你们成功引起我的好奇心了，快跟我讲讲。”
程凝打趣道：
“你让他说吧，说说看他是怎么英雄救美的！”
“你还搭救过白小满？”秦昊说着有些忿忿不平，道：
“还说是好兄弟，这么多年你一个字没跟我说，嘴够严的呀！”
“什么搭救，没那么夸张，我在学校乐于助人的事可太多了，我自己都没放在心上，跟你提干嘛！”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程凝说道：
“这倒是真的，他也帮过我不少忙，基本上我说过的话他都记得，能帮我做的他也都做了！”
“你看！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何雷锋，能别自吹自捧了吗？快说重点！”
凭借着破碎的记忆和程凝的提醒，我开始和秦昊谈起年少时的一桩旧事。
高一那年，白小满班上一个男生喜欢她，给她送了好几份情书，他送一份白小满就还一份，最后一次也不知道是白小满心情不好还是有其他什么缘由，她直接把情书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
那个男生的姐姐也是我们学校的，听说了这件事非常生气，找了几个校外的混混把白小满堵在了学校门口非得找她讨个说法。
“当时我和何易刚好出去吃饭就看到了，他倒是有办法，在地上捡了个玻璃渣，挡在白小满身前，交涉无果，那些人准备动手时，他拿着玻璃渣往自己手上就是一划，那些人见他手上都是血也就作罢走了……当时把我吓的。”
我接着程凝的话说道：
“其实我早就想好后路了，怕他们动手，手上提前倒了些红墨水，一直握着拳头，他们也是光顾着骂人，没有看我的手才没有穿帮。”
“当时还是划了一个小口的，反正我是被你吓到了！”
秦昊这个吃瓜群众听完又问道：
“后来呢？”
“后来……”程凝说着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哪里还有什么后来，后来就走了呗，好像程凝买了个创可贴，贴完我们就去学校对面吃饭了。”
程凝点了点头，说道：
“我吃了牛肉滑蛋饭，他吃了西红柿鸡蛋盖饭，他说他要补血。”
程凝说的我并没有印象，不过看她确定的表情，可能真的是有这么一回事，毕竟以我当时的认知，是有可能说出吃西红柿补血这种话的。
“白小满就这么走了？”
我看向了程凝，程凝也点了点头。
秦昊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又问道：
“你当时上去前知道她是白小满吗？”
“我哪记得那么多细节啊，应该是知道的吧，我第一次见她是初二那年，跟爷爷去她家做客。”
我和白小满开始接触多是到了快高二的时候，从那时候起周末我经常到秦昊家住，白小满又经常去他家找玥姐，总能碰上。
加上每次只要我去她们家的小区，白叔在家的话我就一定会去拜访。
大概那也是她莫名其妙讨厌我的开端！
“这话不对啊，白小满也是在这生的，你就比她大两个月，以你们两家的关系，严格来说你两个月就认识她了！”
“你就抬杠吧，三岁前的记忆谁还记得！”
程凝说道：
“我也是那次之后才认识她的，我还一直都不知道她是我们这条巷子的人呢！”
秦昊好奇地问道：
“那我呢？”
程凝笑着给了他一个“也是一样”眼神。
“不聊了！”
秦昊快速起身朝院子走去，留下笑而不语的我和程凝。
秦昊在院子里对着白小满的窗户喊起了“姐”，听到秦玥应了他后我和程凝也走到了院子。
窗前只有秦玥姐一人，她和程凝寒暄了几句后回过头看向屋内，似乎和白小满说着话。
秦玥将窗关了后，很快她便回到了我家的院子，而白小满并没有跟来。
秦玥姐和程凝进了屋说起了话，我则是陪着秦昊到我家正对门，也就是他家的老房子看了看。
躲在他家院门的屋檐下，他从口袋掏出了烟，朝我递了下烟又很快缩了回去。
“算了，还是别害了你，这玩意真的会上瘾。”
“这还用你说，你当那些老烟民不想戒呀，大部分人都是戒不了。”
秦昊深深吸了一口，有些深沉回道：
“人总是会盲目自信的，以为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现在不抽就难受。”
感觉秦昊有心事的我对他说道：
“别搞那么深沉行不行，有什么事和我说说看！”
秦昊抽着烟，看了看自家的屋顶，搂住了我的肩膀，沉默着，我想大概他的脑子里此时全都是儿时的记忆。
秦昊指了指右边的围墙，对我说道：
“当初我们就是顺着梯子上的这面围墙，最后上了屋顶。”
“是这面吗？”
“应该是吧！”
我和秦昊相识一笑，其实我们谁也记不清了。
我对秦昊说道：
“我觉得肯定是你先上的，你那么混！”
“记不清了，我只要需要记得是你在上面救了我就行了，当时要是没你死死抓住我的脚我就完了，头朝下，多半是没了。”
“都是造化，说明你命不该绝！”
“我爸说当时下来的时候，你的两个胳膊内侧全都掉了一层皮，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到人来才松手的。”
我把秦昊的手臂拿开，推了他一下，说道：
“你今天怎么了，整这么煽情干什么？”
蹲在屋檐下，我看向秦昊，他也缓缓蹲在我的旁边，把烟蒂踩灭。
“求你帮个忙呗？”
“你直说不就完了！”
秦昊缓缓说道：
“替我去跟白叔说说，调我去刑警支队或者禁毒支队。”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我盯着秦昊半天没开口。
“行不行？当个外勤就行。”
“你在派出所干得挺好的，调不调不是应该听从安排吗？”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等不了了。”
“你干嘛那么着急？再说了……”
我原想说在派出所当个民警更加安全，想想这点秦昊自然是知道的，就没有说出口。
“该不会是因为程凝吧？”
“你把我当情圣啊！我现在看程凝就是一个普通朋友，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之前说白了其实也只是被她的外表所吸引，她对我没感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你自己不能去说吗？为什么要我去说？”
“我去说除了换顿骂管个屁用，我有种直觉，白叔会卖你这个面子，而且这也不违规，我们派出所有个能力还不如我的都借过去帮忙了，我也打过申请，就是没通过。”
我不知道秦昊的直觉从何说起，对他说道：
“你家人知道吗？”
“知道。”
“他们也希望你去？”
“这是我自己的事，他们同意不同意我都是要去的。”
“这么说就是他们不想让你去的意思？”
秦昊又点了根烟，片刻后才回道：
“实话跟你说吧，我觉得是我爸妈跟白叔打过招呼了。”
我有些郁闷，提高音量说道：
“那你让我去干嘛？退一万步讲，白叔肯给我这个小辈面子，我以后还怎么见你爸妈还有你姐！”
“他们不一定能知道，就算知道又怎样，是我求的你，你怕什么？”
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怕什么，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什么赔你父母！”
“现在不比以前，你当是你爸那个年代呀，不会有多少危险的！”
我摇了摇头，朝自家的院门走去。
“你就去帮我说下，白叔同意不同意都没关系，这都不行？”
“我说不着，你接着申请吧！”
秦昊也提高了音量，说道：
“这一点忙都不肯帮，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了！”
“爱是不是！”
秦昊朝我吼道：
“我以为你能懂我才跟你说的这些，看来我看错你了，你比小时候差远了！”
转过身，我也朝面红耳赤的秦昊喊道：
“你说破大天都没用，你找你们所长去，找你爸妈跪去，实在不行你找白小满去！你凭什么就认定就我去说有用？”
“就凭你爸！就凭你骨子里也跟我一样，他肯定会听你说完，起码会考虑。”
我愤怒地喘着气，盯着秦昊，直到他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怎么了？怎么还吵起来了？”
我看向身后，秦玥和程凝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在我的背后，而白小满也走出了自家的大门，朝我们这边走来。
秦昊把烟踩灭，又捡起了地上的两个烟头扔到垃圾桶，对秦玥说道：
“姐，我们先回家。”说完他又看向了我，说道：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来找的你，你考虑考虑。”
没有理会秦昊，我坐在了地上。
“到底怎么了？”秦玥姐又问道。
“没事，我们回去吧，回去我跟你说！”
“小易你说！”
看了一眼皱着眉的玥姐和他旁边用眼神暗示着我的秦昊，我吐了一口气，对秦玥说道：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们意见不合都激动了点，回头让他慢慢跟你说吧。”
秦玥姐看着我们俩许久，最后喘了口气，说道：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秦家姐弟和两个女孩打了声招呼，开始朝巷尾走去，嘴里也开始交谈着，也不知秦昊会向他姐编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烦躁的我走回了家，坐在了厅里，回想着和秦昊的争吵。
当我回过神来时，程凝正坐在我的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见我注意到她，便给了我一个笑容，说道：
“时间还早，我们出去找部电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