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提出来看看玉镯的想法,就被柳云苓彻底断绝,封俞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蹲了回去。
“我还是觉得很假,你姑姑之前不是讲过嘛,都是骗人的噱头,怎么现在又说是真的不老花魁了?”封俞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被这么一激,柳云苓也出言争辩起来:“那是因为当时有太多人在场了呀,我姑姑肯定不能说出真相的,你动动你的脑子想想欸。”
封俞头也不回,继续找茬:“再者,莲珂小姐说自己容颜不老,那就一定是真的吗?你刚才转述的,都是她自己讲述的故事,但口说无凭,更何况你又没亲眼见过,就算是谎言也无从证实吧。”
“可是可是,我们那天晚上在烟波楼下见过的芳姨,是和莲珂小姐同龄的呀,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那个芳姨,看上去都快六十岁了。”
“如果她们合伙说谎呢,三人成虎懂不懂呀。”封俞继续否定着,颇有一种你说什么我都不信,除非让我亲眼看看的意味。“真是长生不老,早就被抓去炼丹了,怎么可能作闻名京城的花魁,不仅招摇过市还能登台唱戏。”
柳云苓被封俞接二连三的反驳激起了胜负欲:“你懂什么呀,那群西疆来的禹独人,不惜生命也要掳走的花魁,图什么呢?肯定是事先调查清楚了的呀。”
“依我看,那群乌合之众,不过是一群把坊间传言信以为真的蛮夷罢了,你要是信了也就离他们不远了。”封俞点了点脑袋,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柳云苓。
“哼,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看不到玉镯心里好奇,所以故意激怒我是吧。”
柳云苓丝毫不生气,凑近之后掐了掐封俞的脸,笑着解释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莲珂小姐没戴玉镯,而是把玉镯的碎片系成了腰链带在身上,所以当然没法给你看了。”
被识破的封俞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用可怜的眼神看向柳云苓:“没法看就没法看呗,我只是,有点对长生不老这种事比较在意,就想探究到底嘛。”
“为什么在意,难不成你想修仙?”
“唉,看来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全忘了呀,柳大小姐。”封俞叹了口气,一副失望的表情。
柳云苓嘶了一声,回忆起和封俞之前发生的事,想想对方到底什么时候拜托过自己,终于,柳云苓的记忆被拉回一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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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你是南诏郡的,而且世代为医,那你听说过‘长生诀’吗?”封俞眼神坚定,语气严肃。
“长生诀?没听说过,不过......我师傅肯定知道,她是整个南诏郡最好的医师,等我回去了问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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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长生诀吧?”
柳云苓一脸的意外,尴尬地解释道:“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不过,本小姐只是暂时忘了,等我回南诏见了我师傅,肯定能立马想起来的。但是我记得当时反问过你,长生诀是什么,你又闭口不谈,我记不清也情有可原吧。”
“唉,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也知之甚少,只知道,或许和我们家被满门抄斩的案子有关......”封俞愁容满面,不愿意提起那段过往。
“停停停,你们家?满门抄斩?你在说什么啊?”柳云苓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设想过封俞的身世,但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封俞挠了挠头,脸上浮现歉意,刚要说话便被柳云苓拽走,一直到院子的阴暗角落才停了下来,柳云苓抓住封俞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
“说吧。”
封俞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怪我,之前没跟你讲清楚......主要确实也,难以开口,其实我......是个孤儿,在我六岁那年,在爹娘的注视中,嬷嬷连夜带着我离开了长安城,那时候还不懂为什么,只是一味地哭闹,没想到那会是见爹娘的最后一面。”
“而后面发生的事,也是我这些年来走江湖打探到的,就在我被送走的第二天,朝廷就上门抄了我们家,爹和娘,还有许多亲戚,都被打入死牢,不见尸首。我一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问嬷嬷,她也从来不告诉我,直到她也患病去世,我就再无从知晓......”封俞的声音越来越沉重,在思考,也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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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真相,意味着背负使命,小俞,阿嬷只想你无忧无虑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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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近,从温儒御口中才得知,原来当年家族被卷入了幽王的刺驾谋反案,圣上龙颜大怒,对外不昭告天下,对内却大肆清洗朝堂,也波及我那在朝为官的爷爷......其实,嬷嬷死前曾告诉过我,封家的血脉,是御符术唯一的载体,而封家的生存,离不开老皇帝的青睐,可老皇帝死后,当今的圣上不仅没有清除封家,而是继续保留,只因为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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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诀,是封家失传已久的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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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俞顿了顿嗓子,整理着自己悲伤的情绪,不知何时,柳云苓的胳膊已经搭在了自己肩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后背安慰着。
“爹娘生前,就一直在研究所谓,长生诀,却始终没有进展。长生诀长生诀,我猜,跟字面意思一样,让人长生不老的口诀,那新皇帝不杀我们也就不奇怪了,哪个皇宫贵族不想一探长生呢?天子,是最想与天同寿的人。”封俞略带讽刺地说道,泪已从眼角划出。
柳云苓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向封俞默默递出自己的手帕。
“所以,刚刚你轻描淡写地说出长生不老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是喜忧参半,我觉得也许离真相更进一步了,但我更不敢去面对......”封俞哽咽着说道。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柳云苓嗔怪地捶了封俞胸口一下。
“我怕你不带我嘛,严格来说,我算是半个朝廷的通缉犯,很棘手的啦......”
封俞话未说完,只觉上身一紧,温暖的触感隔着衣服蔓延。黑暗之中,柳云苓从正面抱住了封俞,银镯在其手腕上震颤着,柔和的微光将二人笼罩在内。夜是那么暗,微光下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夜是那么静,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封俞,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过往......”柳云苓有些内疚地说道。
“真心换真心,秘密换秘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