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辆豪华马车在横冲直撞中停下,一场马路杀手的危机也短暂化解。墙边上,瑾妍大口大口喘着气,仍心有余悸,而看着被马车撞倒在地的秦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还没等瑾妍一行人质问,那车厢里竟先声夺人地走出一人。
“喂!你们这群刁民,为何挡本小姐的道!”
这人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女孩,体形矮胖,穿的则是富丽堂皇,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饰,她扯断被车门夹住的裙摆,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指着地上的秦铮破口大骂起来。
“还有你!害我们家的马车都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富家的胖小姐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马车牌,愤怒地砸向秦铮,那马车牌上墨刻着几个大字,看上去是类似于序号的东西:京-甲-六六八八八。
瑾妍已经被气得红温了,不顾苏念雪阻拦走上前理论。
“我呸,你还有脸说?在这么多人的大街上乱开车,把人撞伤了就这副嘴脸吗,谁家的小泼妇放出来了,真是*豫中粗口*。”
被这么一番回怼,那富家的胖小姐显然没回过神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骂过她,一时间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反击。
“你......你竟然敢骂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富家的胖小姐嘶吼道。
瑾妍火力全开,骂的对方一愣一愣的:“我管你爹是谁?教出你这么个没马的玩意儿。”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另一边,许时进已经将倒地的秦铮扶了起来,回到街边的安全位置,所幸并无大碍,身上只是有点被撞的瘀伤。同一时间,以骂战中的二人为中心,周遭很快集结起一大片看热闹的人,大家伙议论纷纷,有嗷嗷叫拍手叫好的,还有冲着马车偷偷扔烂鸡蛋的,当然还有表示担忧的。
“这人好像是,节税使黄大人家的千金啊......”
“我看是千斤小姐还差不多......”
“早看她不爽了,这妮子经常大闹街市,没人敢管啊......”
“这不就有人管了吗,不过那女孩骂的真脏啊......”
“活腻歪了吧,敢骂黄千金,肯定没她好果子吃......”
“欸,听说上次有个小混混不服,给黄家的马车划了,结果第二天就被剁成臊子了......”
“没那么大块......”
许时进听着路人的对话,忽觉不对劲,安置好秦铮后赶紧去拽走吵得不可开交的瑾妍。而与此同时,那黄千金也大喊大叫地摆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爹可是节税使!你想找死吗?!张口就是污言秽语,不愧是豫中人,一群恶心的乡民,土包子!”
瑾妍刚想指着对方鼻子骂回去,便被苏念雪从后面捂住了嘴巴,退后几步,可还是被瑾妍用手扒拉开,有些不解地扭头问道。
“干嘛啊苏苏,又不是就他爹有名有姓,你爹还是知府呢,怕她干嘛,我最烦他们这种仗势欺人的畜生了!”
苏念雪对着瑾妍小声耳语道:“小妍,这人我们惹不起......”
尽管刚才瑾妍是对着苏念雪说的,但还是被那黄千金听到了,她随即百本加利地嘲讽回来:“哦,我说怎么敢骂我呢,原来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小小知府,区区四品官员,也拿来拼爹啊?哈哈哈哈哈......”
瑾妍有些愣住,显然没了解过辉朝的官职架构,苏念雪的父亲作为泊阳知府,也就正四品的官阶。而作为朝廷直属司局的节税使,那可算是三品的大官,拼点是不可能拼过了。不过瑾妍敢骂回去完全不是因为有苏念雪兜底,而是她真的受不了对方那嚣张跋扈的态度。
这下轮到那黄千金反攻了,刚才被骂懵逼的她抖擞精神,从车厢里打醒那被装晕的老管家,把他叫出来站场子。
“喂,老刘头,给这群贱民讲讲,他们犯了什么罪!”
刘管家晃晃脑袋,勉强清醒过来,看着现场的烂摊子,顿感焦头烂额。
“大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没听见吗!本小姐被一群贱民骂了!还把我最爱的马车弄破了。”
“哦哦.....”刘管家立刻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态势,冲着黄千金指向的瑾妍说道:“依大辉律,胆敢辱骂三品以上大员及皇亲宗室者,犯‘大不敬罪’,处绞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围观的民众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地嘀咕两句。瑾妍也傻了眼,没想到逞一时嘴快,竟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会摊上要被吊死的罪名。
“愣着干嘛,赶紧把这人给我拿下!”黄千金双手叉腰,冲着周围喊道。
然而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却无人响应她的号召,显然黄千金的这次的出行是个意外,连护卫的家丁都没有带上,车上除了刚走出来的管家,也就只有那个在驾驶位上被撞得头破血流的车夫了。
“怎么办苏苏,我会死吗?”瑾妍无助地拽了拽苏念雪的衣角。
苏念雪默默将瑾妍护在身后,与那黄千金据理力争:“依大辉律,你作为节税使之女,并无官职,怎能以辱骂三品官员的罪行论处?顶多属于‘骂詈罪’中的‘骂凡人’,而处罚仅为杖一百,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绞刑了?难不成黄千金的口中之言,比大辉的律法还要权威吗?”
见苏念雪一语道破其中的漏洞,那刘管家也短暂地熄了火,他并不是精通律法的专家,只是平常靠着这段话欺行霸市惯了,没想到今天遇上了硬岔。
“更何况......”苏念雪停顿片刻,声色明厉地将矛头指向对方:“依大明律,尔等驾车冲撞集市,致使行人受伤,摊位损毁,已犯‘车马杀伤人罪’,是不是也该杖刑处置?是告到官府各打五十大板,还是我们私下和解,黄千金您说了算。”
在周遭围观者的一片叫好声中,黄千金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揪起身旁刘管家的领子不停地责怪。在一片混乱中,因事故造成的堵塞已经在正阳大街上蔓延了十几丈远,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重而密集的脚步声。
“钦命巡街!肃静回避!闲杂退散!”
伴随着一声厚重而响亮的呵斥,现场立刻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