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妍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手来,如同从悬崖边跌落的人,极力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还真让她抓到了。
由于北位的考官还没来得及收枪,被瑾妍无意中一把拽住了枪尖。而就这意想不到的借力点,让瑾妍回过神来,使出浑身解数死死抓住枪杆,硬是在木台边缘撑住了片刻。
“哇嗷——”
场下的学徒纷纷惊呼,想不到还有反转。
由于是今年新科,场监也没料到这种情况,急得从桌案后站了起来,抓起手边的瓷哨就放到嘴边,还没吹响,可仔细一看,瑾妍的身子还未着地,按照规则不能判负。
“欸?快松手!”北位考官急眼了,犯了不能说话的场纪。
瑾妍当然不可能松手,此时此刻,她宛如一只挂在桌布边缘的猫,死死抓着,就是赖着不下去,你能奈我何。
被其他考官瞪了一眼,北位考官立刻收声,握紧枪杆上下摇晃,试图把瑾妍甩下去。如果此时他选择下压枪头,让瑾妍身子着地,就直接判作失败了,但就这一会儿没想起来,瑾妍又赖了几息的时间。
啪的一声,南位考官的长棍已经打在了瑾妍胳膊上。
“啊!”瑾妍吃痛松手。
这下真没招了。
其实就算不松手也是一样的结局,北位的考官已经反应过来了,双手不再发力,而是任凭瑾妍随重力倒下。
随着瑾妍的身躯啪唧一下摔在地上,场边也传起了苦等许久的三声锣响。
瑾妍趴在地上,吃力地侧过头来,大气也不敢喘,只是紧盯着那边场监的判决。
“考生李瑾妍,守御演武既毕。观尔所历总时长,兹定尔等第为——优等!”
“ohhhhhhh——”
场下的一众学徒爆发出阵阵欢呼,眼中没有对别人取得优等的嫉妒,全是对瑾妍屡出奇招的佩服,不仅看足了乐子,还给他们接下来的过关提供了思路。所谓开先河,大概就是这样吧。
“呼,终于......”
瑾妍如释重负,安心的闭上了双眼,虽然事后狡辩说是太兴奋昏迷了,但其实完全是被打昏的。
两名银翎卫扛着担架走上来,把瑾妍运到了场边。
只能说这场监也是个惜才之人,并没有过多为难,把瑾妍的凭证和籍文还回后,还特意叮嘱银翎卫把人送到学贡医馆好生安置。
“小妍。”
银翎卫抬着担架下场,路过苏念雪的时候,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轻轻唤了瑾妍一声,奈何瑾妍已经不省人事,压根没听到。
场监维持着场边的秩序,催促下一位考生赶快登场。
按之前的规律来说,两人最初一同检录,那瑾妍后面就该是苏念雪了,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苏念雪的次序还要靠后一点,这还是两人早上对考号的时候才发现,估计是学贡院为了防范学徒间结伙而刻意打乱的。
无论如何,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终于轮到苏念雪上场了。
“考生苏念雪,上场候考。”
苏念雪握紧剑鞘,走到考场边缘,望了一眼医馆的方向,隐隐有些担心。如果瑾妍没事的话,一定会在台下为她加油助威的,可现在瑾妍嘎巴了,她又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罢了,速战速决,下场了就去找小妍。”苏念雪在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
铛铛铛,锣声响起,上一名考生遗憾离场,但也取得了中等的成绩。这守御演武相比起破阵演武,下限还是要高一些,不至于站那干瞪眼,只要坚持一会儿就能混个及格,但是想要拿优等则会更难。
就论二人所在的“宇”字号考场,时至午时,已上场了将近一百名考生,其中取得优等的人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也难怪场监那么宽容了,只要不是很明显的犯规,他都会选择沉默处理。
苏念雪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上场去,将凭证和籍文递交给场监后,朝考场正中心走去,四名考官刚收拾完一个落败的学徒,此时正趁着空当有说有笑的攀谈,完全没把苏念雪放在眼里。
穿过四位考官之间的空隙,苏念雪并未问好,直接站上木台。
见苏念雪上台,四位考官也停止了交流,板着脸重新抄起武器,站在各自的方位上。南位考官还打了个哈欠,拄着长棍一副打盹的模样。
“第七十九号,苏念雪,开考!”
场监一声大喝,又吹响了瓷哨,发出尖锐的声响,场上场下顿时一片安静。
随着锣声敲响,那个巨大无比的流沙漏刻也被倒置。
苏念雪干净利落地拔剑而出,屏气凝神,做好迎战准备。
四位考官依次出击,长枪戳刺、刀剑挥砍、棍棒横扫,均被苏念雪一一挡下。
前面这四招完全是走个过场,稍微熟悉套路的考生都能应对,这种程度的攻势大概只会持续三到四轮,然后便要面对更多方位的同时进攻。
苏念雪毫不松懈,不断地挥舞着流苏剑,在空中舞出婉转悠扬的剑花,同时又把四位考官的攻击完全化解,看得台下众学徒叹为观止。
“好美的身姿,好飒的剑法......”
“啧啧啧,这人谁啊......?”
“苏念雪啊,你老家不就是豫中的吗?那可是......”
场监拍了拍桌案,对着场下呵斥道:“安静些!”
铛铛——
片刻后,锣声响起,意味着考官的攻击频率要加快了。
南北两位考官率先出击,一前一后朝苏念雪刺去,攻击范围将整个台子都覆盖在内,完全躲无可躲。
“流苏—环烟式”
苏念雪不紧不慢使出剑招,一丝烟气自剑格中浮现,而后随着火红色的环斩被打出,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圆,上挑枪尖,下压棍稍,前后的攻势顷刻化解。
与此同时,剑气生成的火烟久未散去,聚集在木台的四周,遮挡了考官的视野。
东西两位的考官毫不留情,一齐冲着台上横斩,一刀一剑左右相逼,呈交错汇剪之势,但当他们的锋刃劈开烟雾,却完全落了空。
正当考官纳闷人去哪了时,一阵风将烟雾完全吹散,只见流苏剑竖着插在木台中央,而苏念雪则稳稳地立于剑柄之上,环顾四周,微微一笑,眼中尽透着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