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万里,白雪无垠,天地间唯余一片苍茫。
正中一道雄奇山脉横亘东西,正是天山——北接黑甲蛮夷盘踞的冻土荒原。
南邻放逐流民流浪的荒芜旷野,千丈峰峦刺破苍穹。
三百丈宽山体如巨蟒卧雪,乃是冰原之上独一无二的龙脉重地。
九座主峰直插云端,峰顶积雪终年不化。
冰棱如刀削斧凿,烈阳下反射出刺目寒光。
纵使盛夏也无半分消融之意,山壁陡峭如绝壁。
偶有冰瀑垂挂,冻结的水流如白玉屏风。
风吹过时簌簌作响,冰屑纷飞化作漫天银雾。
山麓至山腰,松涛林海郁郁葱葱。
雪杉、云杉挺拔如剑,枝叶间挂满冰晶。
阳光穿透时折射出七彩光晕,林间异兽穿梭。
雪豹踏雪无声,白狼成群结队。
更有罕见的冰晶鹿、灵羽鸟栖息其间。
它们或皮可制甲,或羽可炼箭,皆是江湖中难得的珍品。
深山之中,珍材地宝不计其数。
千年雪莲在冰缝中绽放,花瓣凝脂般温润。
是疗伤续命的圣药;百年冰蚕蛰伏于冻土之下。
吐丝坚韧无比,可织成刀枪难入的冰蚕甲。
更有夜明砂、寒玉髓等奇珍,藏于溶洞深渊。
引得江湖武者、猎荒之人趋之若鹜。
山间溪流纵横,冰泉澄澈甘甜。
滋养着山中万物,也为潜藏的势力筑起天然屏障。
天山不仅是冰原的地理中枢,更是险地与宝地的交织之地。
它以凛冽风雪隔绝南北,又以丰富资源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焦点。
而灵鹫宫盘踞的主峰之巅,更是如同一柄悬在冰城上空的利剑。
随时可能划破冰原的平静。
灵鹫宫惊变,童姥动怒
灵鹫宫深处,琉璃穹顶折射着昆仑雪光。
殿内鎏金柱上缠绕的银鳞纹在烛火下流转。
铺地的白玉砖映着珠光宝气,金碧辉煌得晃人眼目。
殿中并无繁复陈设,只在正中设一张鲛绡软榻。
榻上斜倚着一名女子——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
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妖媚,一身绯红纱裙衬得肌肤胜雪。
裙摆拖地,绣着细碎的银线,行走间流光溢彩。
她虽容貌娇美,宛如二八少女。
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睥睨天下的傲慢。
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娇蛮。
正是冰原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高手——天山童姥。
三个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垂首侍立,姿态谦卑。
指尖托着水晶果盘,盘中玛瑙般的樱桃、蜜润的荔枝、冰透的葡萄错落摆放。
色泽诱人,左侧男子取了颗剥好的荔枝。
小心翼翼递到她唇边,指尖不慎擦过她的下颌。
童姥肩头微颤,忽然咯咯笑出声来。
笑声清脆却带着几分威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毛手毛脚的,仔细你的皮!”
男子慌忙垂首告罪,额头沁出细汗。
她却又摆了摆手,眼底带着笑意,示意他继续。
中间男子见状,取了颗冰镇葡萄,用银签挑起递去。
故意在她唇瓣旁轻轻晃了晃,葡萄的凉意触到唇角。
童姥笑得更欢,抬手轻轻拍了他一下。
力道不大,却带着上位者的随意:“胆儿肥了,敢逗姥姥?”
语气虽带嗔怪,眼底却无半分怒意,反而透着几分纵容。
右侧男子见状,也学着模样递过一颗樱桃。
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舌尖,童姥仰头大笑。
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惊得梁上灵雀扑棱棱飞起。
她抬手勾住那男子的手腕,将樱桃含入口中,含糊道:“赏你了。”
“下次再这么讨喜,姥姥有重赏。”
三个男子闻言,脸上都露出释然的笑意。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继续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殿内的笑声与水晶果盘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
漾开几分虚假的暖意。
笑声还在鎏金梁柱间回荡,一颗晶莹的樱桃刚触到童姥唇边。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青衣侍女发髻散乱。
裙摆沾着雪沫,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惊慌与恐惧。
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殿来,声音带着哭腔与颤抖:“姥姥!不、不好了!”
“五爷六爷在冰城……被人杀了!”
话音未落,童姥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
依旧笑呵呵地张开红唇,含住宠男递来的葡萄。
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没听到这惊天噩耗。
三个男子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动作丝毫未停。
右侧那名男子还顺手取了块蜜渍金橘,正要递去。
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侍女还想再说些什么。
详细禀报经过,童姥舌尖轻轻一挑。
一颗带着湿意的葡萄核骤然射出,速度快如流星。
径直飞向侍女眉心,这一手“弹指神通”的绝学。
江湖中少有人能及,蕴含着深厚的寒阴功内力。
侍女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惊恐凝固。
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白玉砖上。
眉心一点血珠缓缓渗出,已然气绝。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唯有水果碰撞水晶盘的轻响。
却显得格外刺耳。
童姥缓缓咀嚼着葡萄,咽下后才慢悠悠抬眼。
目光扫过三个面无表情的宠男,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聒噪。”
她说着,又朝中间的男子抬了抬下巴。
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继续,别让不相干的人扫了姥姥的兴。”
男子连忙应是,手忙脚乱地重新挑了颗冰镇葡萄递去。
指尖不敢再有半分轻佻,甚至微微发颤。
童姥含住葡萄,眼底却掠过一丝极寒的戾气。
快得如同雪光闪过冰面,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只是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妖艳的笑意。
仿佛冰城的两条人命,远不如口中的酸甜滋味来得重要。
“多少年了……”
话音刚落,童姥忽然偏过头。
目光穿透殿外的雪雾,望向冰城的方向。
眼底那丝极寒戾气再也藏不住,如万年玄冰般刺骨。
让殿内温度骤降,她缓缓抬手,指尖还沾着葡萄的甜汁。
却猛地一攥,殿内温度骤然下降。
水晶果盘里的冰镇水果瞬间凝结成冰坨。
连空气中的水汽都凝成了细小的冰粒——这正是她内力深厚的表现。
江湖人称“寒阴功”,中者无不冻筋裂骨。
三个宠男脸色一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身体微微发抖,不敢与她对视。
“冰城……”童姥舔了舔唇角的甜意。
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敢动姥姥的人,倒是有胆子。”
她慢悠悠起身,绯红纱裙扫过白玉砖上侍女的尸体。
裙摆翻飞间,竟无半分沾染,身姿依旧曼妙。
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杀气,“传我命令。”
童姥走到殿中,鎏金柱上的银鳞纹在她周身泛起点点寒光。
与她身上的戾气交织:“星宿海、灵鹫宫、三十六洞七十二岛。”
“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全部驰援冰城,踏平那座破城!”
“查!”她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如裂帛。
带着极致的愤怒与疯狂:“不管是谁杀了老五老六。”
“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揪出来!我要让他碎尸万段。”
“让他身边的人都为他陪葬!我要让整个冰城,为他们二人殉葬!”
一名黑衣劲装的护卫早已悄无声息地跪在殿外。
此人腰间佩刀,气息沉凝,显然是灵鹫宫精锐。
闻言立刻应声,声音带着敬畏:“属下遵令!即刻调动所有兵力,奔赴冰城!”
“等等。”童姥忽然回头,目光落在那具侍女尸体上。
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把这聒噪的东西拖下去,扔去万蛊窟,给我的宝贝们加餐。”
“另外,”她看向三个宠男,脸上又恢复了几分笑意。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满是算计与冰冷:“你们三个,也跟着去冰城瞧瞧。”
“姥姥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你们两个哥哥死不瞑目。”
“若能拿下凶手,姥姥重重有赏;若是办砸了……”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你们就留在冰城,给老五老六陪葬吧。”
三个男子脸色瞬间惨白,连忙躬身应是。
声音带着颤抖,眼底虽有惊惧,却不敢有半分违抗。
——他们深知童姥的手段,江湖中但凡违抗她命令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童姥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绯红身影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划出一道妖异的弧线。
身后跟着一众护卫,脚步声整齐划一。
踏碎了殿内的暖意,朝着冰城的方向,杀气腾腾而去。
灵鹫宫的号角声在天山之巅响起,低沉而雄浑。
传遍了整个山脉,片刻后,星宿海的战船破冰而出。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蛮兵集结完毕,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天山五剑中的其余四剑也纷纷领命,带领麾下弟子。
朝着冰城进发,一时间,天山脚下,大军云集。
旗帜招展,杀气冲天,连天地间的风雪都似乎变得更加凛冽。
一场席卷冰原的大战,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