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黄金,慵懒地涂抹在“避风港”据点厚重的合金大门上。
陈牧野站在门口,身影被拉得很长,他平凡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眼神却锐利依旧,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审视着即将放归山林的幼兽。
“记住三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晚风,落入面前三个年轻人耳中。
“第一,收敛。把你们的力量当成最危险的违禁品,锁死在体内最深的地方。‘根须大厅’的训练不是儿戏,规则压制无处不在,一旦失控,后果你们清楚。” 他的目光扫过林七夜内敛如熔岩的金色瞳孔,扫过司小南指间残留的、被强行压制得近乎消失的诡谲气息,最后落在星尘身上。
星尘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比起生命维持舱中的濒死状态已好了太多。
他安静地站着,眼神沉静,带着一种经历剧痛后的疲惫与…深藏的冰冷。
体表那层星辉之域被压缩到极致,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只有偶尔空间尘埃飘落时,会在他身周半米内诡异地凝滞片刻,随即又恢复正常。
他点了点头,动作轻微,却带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近乎漠然的沉稳。
“第二,观察。” 陈牧野继续说道,语气凝重,“‘灰烬’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可能换了一种身份藏在暗处,可能是某个不起眼的老师,可能是你们身边的同学,甚至可能是校工。留意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留意那些对超凡事件表现出过度兴趣或恐惧的人。你们是诱饵,也是哨兵。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立刻通过加密频道报告,不要擅自行动!”
林七夜沉默颔首,金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司小南则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星尘,幽绿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
“第三,” 陈牧野的目光最终落在星尘身上,带着一丝深意,“融入。至少在表面上,回到你们‘学生’的身份中去。上课,作业,考试…那些普通人的日常,是你们最好的伪装,也是这个脆弱世界最需要维持的表象。不要让猜忌和力量,把你们变成孤岛。” 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往往最珍贵。珍惜它,利用它。”
校车在暮色中驶离“避风港”所在的废弃工业区,汇入城市璀璨的灯河。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光影在三人脸上明明灭灭。
林七夜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呼吸悠长。体表那层薄薄的金色光晕早已消失,圣焰的力量被牢牢锁死在体内熔炉深处,只留下一种沉稳如山、不容侵犯的无形气质。
偶尔有路灯光芒扫过,他金色的瞳孔会在眼皮下极其轻微地转动,如同警戒的猎鹰。
司小南坐在斜前方,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城市的流光倒映在她幽绿色的瞳孔里,却映不出丝毫暖意。
指间缠绕的无形神力丝线完全内敛,但她身体的姿态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如同随时准备弹起的猫。
洛基的低语如同背景噪音,在她心底持续不断地盘旋,提醒着力量的危险与孤立的必要。她刻意没有去看后座的星尘。
星尘独自坐在最后排。
他靠着冰冷的车窗玻璃,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模糊光影上,眼神却像穿透了玻璃,落在某个遥远而冰冷的虚空。
体内那浩瀚冰冷的星辰之力安静地流淌着,如同沉睡的星河。
卡俄斯那声冰冷宏大的“吾名…”和最后那个带着焦躁的“树…”字,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意识深处。他感受着身周那绝对掌控的一米空间,感受着新世界规则无处不在的、如同蛛网般的脆弱压制感。融入?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近乎自嘲的弧度在嘴角一闪而逝。这具身体里装着星辰魔神的碎片,装着末日牺牲的记忆,装着冰冷的空间法则…如何真正融入这阳光下的校园?
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宽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粉笔灰在光柱中飞舞,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后排同学压低嗓音的窃窃私语…一切都和“避风港”据点里冰冷的能量嗡鸣、残酷的力量训练、以及那灭世巨树的恐怖投影截然不同。
和平,安宁,普通。
虚假得如同一个精致易碎的肥皂泡。
星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开课本,目光却落在窗外操场上奔跑的学生身影上。
他的动作看似在听课,实则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教室内外的每一丝能量涟漪。
同桌林七夜的存在感如同一个稳定的热源,体内被压抑的圣焰如同沉睡的火山,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感,却也带着一丝本能的排斥。
而斜前方,司小南偶尔低头记笔记时露出的白皙后颈,却像一块磁石,吸引着他冰冷意识深处一丝微弱的、不受控制的悸动。
那是属于“星尘”的残留,对青梅竹马的本能关注。但每当这股悸动升起,卡俄斯冰冷的意志碎片便会无声波动,带来一阵灵魂深处的寒意,将那点温暖瞬间冻结。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过,留下几道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空间扭曲痕迹。
“星尘同学?” 数学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的提醒。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星尘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老师,我在听。”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课间休息,气氛更加微妙。 “喂,你们听说了吗?昨晚西区那边好像有栋老楼墙皮大面积脱落,还塌了个小坑,动静挺大的!”
“真的假的?没听说啊…不过最近好像怪事是有点多,我前天晚上还看到天上好像有棵大树的影子闪了一下,吓我一跳,结果再看就没了,估计是眼花了…” 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林七夜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似在晒太阳,金色的瞳孔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掠过每一个交谈的学生,分析着他们的表情、语气、心跳频率…寻找着任何一丝伪装或恐慌的痕迹。
他看到司小南拿着水杯走向饮水机,一个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的男生笑着想拍她肩膀打招呼。
就在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司小南的身体如同未卜先知般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慵懒的韵律向旁边微微一旋,如同微风拂柳,巧妙地避开了接触。
那男生拍了个空,愣了一下,随即挠挠头,以为是自己没瞄准。
只有林七夜捕捉到司小南转身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幽绿而冰冷的警惕光芒。
那是洛基的欺诈本能,对任何潜在威胁的本能规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