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熔岩的硫磺焦糊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和能量过载后的臭氧气息，构成了临时医疗点里令人窒息的空气。
简易的合金支架撑起墨绿色的防水帆布，几盏大功率应急灯将内部照得一片惨白，在帆布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林七夜躺在角落一张沾满污迹的折叠担架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无一丝血色。
他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隔热毯，但毯子下露出的手臂和脖颈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覆盖着渗出血迹的绷带。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肩背处，绷带下隐隐透出焦黑的痕迹和细微跳跃的紫色电弧——那是紫电荆棘留下的、如同附骨之疽的湮灭能量残余。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碎风箱般的杂音，胸膛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监测生命体征的便携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微弱而紊乱，血氧饱和度低得令人心惊。
“核心体温38.7度，还在升高！创口有持续性能量侵蚀迹象，常规止血剂和抗感染凝胶效果极差！”一个穿着沾染油污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的年轻医疗员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飞快地报出数据，手指在便携终端上记录着，额角布满冷汗。
“圣焰反噬……还有那种诡异的紫电能量……这根本不是常规医疗手段能处理的！”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医疗组长看着仪器上不断报警的数值，眉头拧成了死结，他拿起一支能量扫描仪对准林七夜焦黑的伤口，扫描仪屏幕瞬间被一片混乱的能量乱流和刺眼的紫红色警报占据，“见鬼！他体内就像刚爆发过一场小型核聚变！脏腑和神经末梢都受到了严重灼伤和能量冲击！能活着送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
“奇迹？”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在医疗点门口响起。
所有人瞬间噤声，猛地转头。
陈牧野站在那里，他腹部的巨大贯穿伤已经被紧急处理，覆盖着厚厚的、边缘渗着暗红血渍的加压绷带，破碎的战术服外面套着一件同样沾满污迹的宽大外套。
他的脸色比林七夜好不了多少，灰败中透着失血过多的青白，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但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锐利如昔，却如同被投入了万年寒冰的深渊，冰冷、沉重、带着一种看透生死后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痛楚。
他站在那里，背脊依旧挺直，却像一根被强行钉在原地的、即将断裂的标枪。
医疗点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几个年轻的医疗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陈牧野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但更深处的，是难以掩饰的恐惧和茫然。
他们目睹了林七夜被抬进来时那非人的伤势，也听说了熔岩地穴深处那场惨烈到无法形容的战斗——圣焰焚天，空间撕裂，世界树根须显现，维序者近乎全军覆没，还有那个如同燃烧星辰般陨落的少年……
“牧……牧羊人！”医疗组长声音有些发干，连忙迎上前，“林七夜的情况……非常不稳定！我们……”
陈牧野没有看他，也没有看林七夜，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医疗点内几张简易担架上盖着白布的隆起——那是老王、红鸢、铁砧……以及其他几位能找到部分残骸的队员。
白布下勾勒出的轮廓，无声地诉说着牺牲的惨烈，他的目光在那几块白布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几秒，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冰冷强行压下。
“集中所有资源，维持他的生命体征，用最高规格的神经镇定剂和能量稳定剂，不计代价。”陈牧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沙哑而冰冷，像是在宣读一道冰冷的命令，“他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最后看了一眼林七夜昏迷中依旧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脸，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医疗点另一侧被临时隔开的区域。
那里，气氛更加凝重。
几个仅存的、身上或多或少带着包扎痕迹的维序者队员，以及几个闻讯赶来、气息沉稳、明显是组织更高层或支援力量的身影，正围在一张巨大的全息战术台前。
战术台上，复杂的三维城市模型和地下结构图悬浮着，中心位置正是那片被标注为“熔岩地穴之门”的、巨大而刺眼的焦黑深坑。
“……空间裂缝已确认弥合，空间参数趋于稳定，但结构强度……不足正常值的百分之三十，相当于在城市的‘地基’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再次崩塌的‘豆腐渣’空洞。”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技术主管指着模型上那片闪烁红光的区域，声音凝重。
“能量残留读数……触目惊心。”另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肩章上有特殊徽记的中年男人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眉头紧锁，“检测到多种超高等阶能量残留：炽天使圣焰、空间撕裂残余、星辰本源湮灭余波、洛基神力污染、世界树根系残留意志……还有大量污秽能量和灵魂腐化气息。这片区域……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能量污染‘毒巢’！常规净化手段……几乎无效。”
“最麻烦的是这个！”技术主管手指一点，模型瞬间放大，聚焦在熔岩地穴深坑下方数百米深处的地脉结构图上。
图像上，代表地脉能量流动的蓝色光流，在靠近深坑的位置，出现了一片极其细微、如同毛细血管般蔓延的……暗金色纹路！
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极其缓慢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极其微弱地汲取着周围地脉的能量流！
“世界树的根系残留！虽然主体被斩断，但这些如同‘根须绒毛’般的次级组织，如同跗骨之蛆，已经深深扎入了这片区域的地脉结构！它们在极其隐蔽地……吮吸着新世界的‘养分’！虽然速度很慢，但持续下去……”
技术主管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一个缓慢溃烂、不断被汲取生命力的伤口！
“这……这怎么办？难道要挖开整个地底去清理？”一个脸上还带着新鲜擦伤的年轻队员忍不住失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挖？”技术主管苦笑一声，推了推眼镜，“且不说工程量有多大，强行挖掘极可能引发连锁空间崩塌！更可怕的是，我们目前没有任何手段能彻底清除这种等级的世界树残留物！任何能量冲击都可能刺激它们加速生长或者……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