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绣坊的晨光里,老织机最里层纺锤的丝线突然泛起七彩流光。望舒仔细瞧去,丝线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织纹,这些织纹并非静止,而是随着纺锤的旋转缓缓流动,像有生命般在丝线上蜿蜒。更奇特的是,织纹里的图案竟和学员们正在绣制的作品一一对应:有的是雪山经幡的褶皱,有的是海面渔排的网眼,还有的是新生儿掌纹的脉络。
“是弦上的织纹在生长。”顶流的终端将丝线放大,三维投影中,织纹的每一条线都在发光,光的色彩与对应的现实场景的主色调完全一致:雪山织纹泛着清冷的白,海面织纹透着深邃的蓝,掌纹织纹则是温暖的橙。“这些织纹在同步记录每个世界的模样。”
张姨端来的星米糕刚摆上织架,纺锤的丝线就轻轻扫过,米糕表面立刻映出流动的织纹,和丝线上的图案分毫不差。米糕被学员们分食,织纹竟顺着食道滑入体内,有学员惊喜地发现,自己绣针下的纹样变得格外流畅,仿佛织纹在引导着绣线的走向。“这米糕是织纹的信使,把纺锤的记忆传给我们了。”
船家老周的船在海面航行,船身周围的根须被纺锤丝线的流光吸引,纷纷缠绕过来。根须触碰到流光,表面也浮现出和丝线上一样的织纹,这些织纹顺着根须蔓延,在海面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处,过往船只的影子、游动的鱼群、甚至是天空的云彩,都被织纹“记录”下来,化作网纹的一部分。“海里的织纹网在存档呢,把所有经过的都记下来。”老周用船桨拨动根须,网纹泛起涟漪,又迅速恢复,像张会呼吸的记忆网。
李医生的视频里,新生儿正好奇地抓着自己掌纹上的织纹。孩子的手指划过掌纹,那些织纹竟像活物般游走到指尖,当他触摸玩具时,玩具表面也瞬间映出相同的织纹,玩具的形状还会跟着织纹微微变化,仿佛在模仿掌纹里记录的世界。“他的掌纹成了织纹的模板,在复制宇宙的模样。”李医生调整着监测仪,屏幕上孩子掌纹的织纹正不断向外扩散,如同涟漪般波及周围的一切。
公益绣坊的织架上,学员们的绣品因为丝线上织纹的引导,变得越发精美且富有灵性。有人绣的雪山经幡,在光线下竟能看见经幡在“飘动”,织纹里的褶皱会随着光线角度改变;有人绣的海面渔排,网眼里的织纹会“捕捉”光线,形成波光粼粼的效果。这些绣品拼在一起,宛如一个微缩的嵌套世界,每个细节都在诉说着不同的故事。
傍晚,望舒站在绣坊门口,望着天空、海面、绣坊的织纹渐渐融合。最外层星核的光晕织纹是宏大的背景,雪山银扣的经幡织纹是苍凉的点缀,海面渔排的根须织纹是灵动的线条,而绣坊里,学员们的绣品、张姨的星米糕、老织机的纺锤,共同构成了生动的中景。这些织纹交织,在嵌套星图的每个银扣里延展,像宇宙在为自己绘制肖像。
顶流的终端统计着织纹的复杂度:目前已观测到三十九种织纹类型,每种都包含着上一层的元素,又衍生出全新的细节。“这是织纹的进化。”他指着屏幕上不断细化的图案,“星核给了最初的轮廓,我们用人间的细节填充,而每个嵌套世界,都在为这幅宇宙肖像添加新的笔触。”
夜深时,老织机的纺锤丝线缓缓黯淡,丝线上的织纹也慢慢隐去,只留下淡淡的流光痕迹。锦缎上织出最后一行字:「每道织纹都是世界的肖像」。望舒摸了摸掌心的小纺锤,能感觉到里面的织纹还在轻轻涌动——或许某天,当所有织纹都展开,会有人看见,在无数个嵌套的肖像尽头,藏着个最初的轮廓,轮廓里的每一笔,都在轻轻勾勒所有世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