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春天,杭州楼外楼外面,黑眼镜支棱起的“盲人按摩摊”上,张起灵和汪小月见面了!
汪小月嚷嚷着:“他的账,我付了!”
黑眼镜看着汪小月,有点搞不懂这女人的想法了!
从1957年吴三省出生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导张起灵回归主要的剧情线,经过两代人的付出,现在好不容易成功了,这女人现在跳出来,不是诚心捣乱吗?
这时候的张起灵显然是再次忘记了汪小月的存在,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天授”,而是因为从青铜门出来的时候,系统抹去了他的一部分记忆。
汪小月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因为她想搞事情,而是想混个脸熟,因为接下来的塔木坨之旅,她也会去,她必须得确保在没有系统保护的情况下,张起灵的生命安全。
张起灵的内心是个很没有安全感且多疑的人,所以在正式介入剧情之前,首先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坏人。
至于系统是怎么回到汪小月身体里的这件事情,还得从过去的时光说起。
1945年,日本人投降,随之而来的是内部局势的动荡。
外族入侵因为有文化的隔阂,张家尚且可以在夹缝中保留秘密,但是内部矛盾下的局势动荡,给了“汪家人”很多操控政治力量的机会,有了权利,他们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挖掘张家秘辛的机会的。
好在汪小月早有准备,在1934年张启山回东北换血之后,就派人推平了东北的张家古楼,并且转移了古楼最后一层的青铜棺材。
之前说过,古楼有四层埋在地下,也就是说还有三层里面的东西汪小月没有动。
原因很简单,因为棺材里面那些所谓的张家人尸体其实都是“汪家人”,是安插在张家的间谍,根本没有带走的必要性。
最后一层的尸体是张家历代族老和代理族长的,汪小月把他们送去了张家古楼,并且对棺材做了些手脚,把所有代理族长的棺材的名字都改成了“张起灵”,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1945年末,汪家人去张家古楼扑了个空,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之后就把算盘打到了长沙的张启山身上。
从吴邪和汪小月的叙述里,我们都知道张启山在1944年,躲进了湘西八十二寨。在那十万大山的老林里面打了一年的游击战。同时看了很多社会主义方面的书籍,了解越深入,越觉得他的追求和红色政党的核心价值观越契合。
1945年9月6日,随着第四方面军第十八军一一八师抵达长沙,接管市区警备勤务。9月20日,湖南省政府、国民党省党部从沅陵返回长沙。张启山也在十月份的时候率领部队离开八十二寨,回了长沙。
不过这个时候的张启山已经没有官职了,布防司令部他回不去。好在九门此时虽然正在衰弱,但是作为一把手的张启山号召力依然强大,加上解九爷的仗义疏财,国共两党都在1945年末向张大佛爷伸出了橄榄枝,选择权一下就颠倒过来了。
1945年内战还没有爆发,国民党在声势上依然压共产党一头,左右为难的张启山无奈之下只能请齐八爷给他算一卦。
齐八爷记着家训,但又不可能拂了佛爷的面子,于是皱着眉头,一边求着祖师爷原谅,一边拿出龟甲开始占卜。
只是看完卦象,齐八爷的脸色更沉。
张启山再三追问,齐八爷都没有透露关于卦象的任何一个字,只是给了佛爷八个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当然通过张大佛爷最后仍然在长沙病逝的这件事情,大家也不难推断出,这里的“栈道和陈仓”是指代谁了。
总之就是当年这八个字,让张启山在建国后依然拥有非常高的政治地位。
后来内战爆发,张启山自然是忙于打仗,长沙九门里剩下的人也都在乱世苟活着,有的还干着倒斗的营生,有的就暂时偃旗息鼓靠着老本熬着,日子过得都不怎么安生。
一转眼时间来到了1949年8月5日,在各方面力量的配合之下,共产党顺利解放长沙。
张大佛爷在奉命去往北京任职之前,接到了最后一个任务那就是“九门大清洗”。
那一夜静的让人心惊,张大佛爷坐在布政司令府的沙发上,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尹新月站在旋梯口,安静地注视着张启山,她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像那夜一样惆怅,即使面对生死。
尹新月回到房间,拿起电话,按了出去,电话接通后响了两声,尹新月就挂断了。
过了半个小时,解九爷的汽车停在布政司令府门前,“啪啪啪”的敲门声扰乱了张启山的思绪,也打碎了长沙宁静的夜。
张启山一点也不吃惊来的人是解九爷,这么多年他多少也看到了解九爷的不同寻常,虽然老九藏得很好,从来不会暴露他背后的人,但是张启山知道,解九爷背后的人有着远超于他的力量。
张启山也不打算绕弯子了,解九爷一进门,他就去了书房,把那份写着“机密”二字的红头文件,扔在了会客厅的茶几上。
解九爷一进门,就看到了。
张启山说:“老九,你怎么看?”
解九说:“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就只能照章办事,不过先后顺序佛爷您还能拿主意吗?”
张启山沉默地点了点头。
“好,这是名单,”解九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很多人的名字,第一个就是“黑背老六”。
佛爷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似乎没想到解九爷会把一向低调的黑背老六放在第一个开刀。
可是返回头想想,其他人都是一堆家眷,牵挂无数,只有老六最是轻松,似乎思来想去,这么安排又是最恰当的。
黑背老六的战斗力强,既可以拖延时间,又可以减少九门的伤亡。
忍着良心上的谴责,佛爷点了点头,随后叫来两个副官,让他们把事情安排下去,临了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派张家人去,给他……留个全尸!”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做这个行当,早该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会被清算的。
建国前夕,长沙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雨。
每天晚上九门都会有一家被清算。
吴老狗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是怎么从老宅的地道逃跑的了,因为太过惊险紧张,大脑会选择性地忘记那些让人随时会被吓死的画面。
吴老狗只记得来接他的人是解九爷安排的。他乔装打扮,踩着吴家人的尸体远走他乡,去了东北的一个偏僻山村,一躲就是一年多。
直到建国后第二年的夏天,也就是1950年夏天,38岁的吴老狗在东北乡镇看到了佛爷在北京上任的报纸后,他才敢从东北摸回长沙。
不过吴家的老院子已经被充公了,无处可去的吴老狗来到了长沙穷人最多的地方,租了一个偏僻小弄堂,也不敢出去找活坐,每天都过得担惊受怕的,尤其是晚上,他根本不敢闭眼去睡觉,一闭上眼睛,全是死去的那些九门老朋友,一个个顶着血淋淋的身体瞪着眼珠问他:“佛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呢?他也想知道!虽然做盗墓这一行,缺德缺大了,早就该有会被清算的觉悟,只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不甘心和疑问还是不断。
吴老狗也没想到,躲过了清算的解九爷居然会抽出时间来找他,更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不见面,解九爷和他说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要解决困扰他多年的婚姻问题。
要知道吴老狗多年前和霍仙姑分开后,心里一直装不下旁人。再加上后来九门发生的种种,这么一蹉跎,一个青年转眼就到了中年。
尽管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吴老狗看起来非常年轻,但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他早就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心理准备。
九爷的出现给吴老狗带来了转机。
“九爷,您说真的?!”吴老狗抱着狗坐在院子里,看着站在他面前穿的西装笔挺的解九爷,眼睛瞪得溜圆,再次一脸不可置信地确认。
“老五,相亲这种事我还能拿来逗你玩吗?”解九说着走向藤椅,一边坐下慢慢摇晃一边说:“你也知道,我表妹很多,只是大部分都是远房亲戚不在长沙,最近我的某个表姑妈的丈夫,来长沙上任,上门认亲的时候,要我帮忙给她女儿做个媒,这我横看竖看,九门熟人里,只有你和齐八爷的年纪和我这个表妹相当,不过你也知道那件事后,齐八爷已经出国去了,人在哪都不知道。那你看,现在只有你了,反正见一面也不吃亏,万一看对眼了呢?”
解九透过眼镜用余光观察吴老狗。发现对方表情里还有犹豫,于是想着刺激刺激吴老狗,“唉,你该不会还惦记着霍仙姑吧?你怕是不知道,人家现在在北京当官太太,孩子都生两个了,老五,你这得奋起直追啊……”
解九爷在长沙耳目通天,虽然在九门排行老九,但是论实力绝不逊色张启山,这也是为什么九门人人遭殃,但是唯独解九爷,上面都动不了。
霍仙姑和吴老狗的那点事,解九当年就全知道了。
虽然中间还关着解九爷表妹的事情,但解九爷从来没有当着吴老狗刻意提过。
现在,吴老狗被解九爷当面调侃了,觉得有些臊得慌,连忙找补道:“九爷,不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儿。虽然多年之前,我和霍仙姑是有些纠葛,不过那都过去了……我犹豫是因为我害怕以我现在的条件,配不上你的表妹。”
“哦?”解九爷竟然没想到一向能让狗仗人势的吴老狗居然有一天会做出这副自卑的姿态。
解九爷想安慰但是觉得这么做伤男人的面子,于是干脆问道:“虽然你这么说挺不像我认识的老五,但我来都来了,还是得问你,这相亲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吴老狗怔了一下,他想:那在解九爷眼里的吴老狗,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解九爷当然看出来吴老狗的那点小心思了,趁热打铁道:“我认识的五爷是个十二三岁父兄出事后就敢带着寡母,以一人之力硬抗家族力量的人;也是敢和美国人合作,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知恩图报的人;是讲义气重承诺的人;是进取心很强的人;是勇敢怀旧重情的人;也是个能让狗都依靠你强硬起来的人……怎么现在一个相亲就把你难住了,难道我的表妹还能比陈皮阿四还难缠吗?想当年你和陈皮阿四住对门儿,天天被他折磨,都没见你露出过这副疲态!”解九爷顿了顿,“我知道,去年秋天的事情你耿耿于怀,可是现在就算你一蹶不振也得不到答案,不如先过好眼前,以后总有机会了解真相的。”
吴老狗眼眶红了,这还是大清洗以后,第一次和九门的人坐在一起聊天,这样的日子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仔细想想,解九爷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九门的结局不是吴老狗的错,佛爷也肯定是有苦衷的,到了他这个岁数,执着只会徒增烦恼,不如顺其自然,先过好自己,或许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佛爷,到时候才能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
于是点头道:“行,我去!”
解九爷一看吴老狗同意了,笑道:“这就对了,”接着起身摆了摆手,“相亲的地方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时间就是后天傍晚,我表妹有点洁癖,你到时候一定要稍微收拾的漂亮一点,记住了!”
吴老狗立刻顺杆爬,笑着说:“那就有劳表哥了。”
解九眯着眼笑着指了指他,意思是说:“你小子哈,是个有眼色的。”
然后就告辞了。
1950年7月8日。
黄历宜出门、宜嫁娶。
这一天长沙红牌楼大街,由最大的烟馆改造的茶楼二楼,一间靠窗雅间内,解九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水,眼睛却时不时扫向窗外,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这吴老狗和他的好表妹两个人,一个都没来。
解九爷坐了一下午,喝了四壶茶,实在是喝不下了,正想起身离开,他的表妹才晃晃悠悠坐着黄包车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