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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这顾一平想让当下重新回到老朱在时,朝廷百官皆人人自危的场景?

一时间。

不少官员看向顾一平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鄙夷,甚至是憎恨。

也是此时。

龙椅上的朱标轻咳一声,缓缓出声。

“太上皇亲到太原,赵平等人已被惩处。”

“只是朝中又有何人是赵平等人的帮凶?”

闻听此言。

朝堂百官,甚至就连方才极力言说要严惩赵平一干人等的顾一平,当下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詹卿。”

“臣在!”

听到朱标的声音,吏部尚书詹同赶忙出班。

“回禀陛下,数年来赵平几次述职,吏部皆评其任期为上甲。”

“吏部审定官员失察,臣亦有渎职之罪。”

“求陛下严惩。”

“罪徒既有欺上瞒下之行,必做好表面文章。”朱标虽是严厉,却也缓缓出声道:“詹卿及吏部诸卿虽是失察,可若无收受贿赂,不当严惩。”

“吏部失察,求陛下严惩!”

当看到詹同再三请罚。

一众吏部官员此刻皆是满是诧异,很是匪夷所思的看向詹同。

朱标明明说要饶恕吏部,可詹同就跟一心求死似的,偏要上赶着被惩处!

也是在众人不明所以,闹不清楚詹同为何如此之时。

却见詹同语气一顿,转而朗声道。

“微臣以为,我朝地方官员每三年进京述职,评定优劣,甚为不妥。”

“三年一评,时间过长。”

“或初年到职勤政为民,次年便为懈怠,第三年欺上瞒下。”

“或勤政之状仅伪装数月,之后便欺民乱法。”

“三年过长,若地方官员乃枉法害民之佞臣,地方百姓便要在其治下忍受三年。”

“三年时日,不知多少百姓要受荼毒。”

“詹卿是说,将我朝地方官员三年述职改为两年,或是每年?”朱标明白詹同的意思,缓缓问道。

而等朱标说完,詹同却没有立即应声,反而继续说道。

“地方官员进京述职,也有不妥。”

“吏部评定官员优劣,无非依仗其官员自己上缴的功绩文书,再者便是从其他官员口中得知其在任上是否勤勉。”

“微臣以为,佞臣贪官自不会将自己枉法害民之行写于述职文书之上。”

“况且君子同而不党,小人党而不同。”

“既为佞臣,必上下联络,左右逢源。”

“因此从其他官员口中,可难知道佞臣枉法之行。”

“故而!”

詹同故意顿了一下,随即猛地提高音量。

“臣以为,依照述职文书评定优劣,此法可废!”

“嗯.....”

伴随詹同声音落下,殿上百官无不面露诧异,些许吏部官员更是瞪大双眼,满是不可思议的望着詹同。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詹同既然说以述职评定地方官员优劣不妥,那必然是要以更加严格的制度来评定地方官员。

即便此时在场的都是京官,可他们都有外放的可能。

任谁也担心今后地方官员的评定制度太过严格。

同样。

此时就连朱标也有些意外的看向詹同。

此事詹同事先并未提及,饶是朱标也不知情。

不过看詹同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他是已经想到了评定地方官员更好的法子。

“詹卿以为,我朝当如何评定地方官员优劣?”

听到朱标递来的台阶,詹同再次拱手,继续说道。

“微臣以为,当合并廉洁衙署与地方御史,以此评定各级官员任上优劣。”

“今御史台已于太原、北平、西安三地建设御史台下属衙门。”

“借地方监察御史评定各级官员优劣,自能审定无虞。”

“再有!”

“廉洁衙署乃京城所在,纵然地方佞臣与御史台下属衙门私交甚密,二者沆瀣一气,欺瞒朝廷。”

“可廉洁署衙于京城之内,并且还有查点各级官员家产明细之责。”

“料想如此一来,地方官员若有佞臣,想要欺瞒朝廷也是困难!”

“不可!”

朱标还在琢磨詹同这法子是否可行之时。

同在吏部的顾一平快步出班,忙冲朱标拜道。

“尚书所言,甚是不妥。”

“审定官员本就是我吏部之责。”

“若依照詹尚书所言,吏部岂不形同虚设?”

“敢问尚书大人,若是如此,我吏部是否也要裁撤?”

此话一出。

在场的吏部官员都不由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

先前裁撤了丞相,废除了中书省。

朱标虽设有内阁,可内阁终究不是什么衙门,乃是几个天子信臣同朱标一并商议朝政。

当下的大明朝廷,六部之中属吏部地位最为尊崇,而吏部尚书詹同也隐隐有无名之丞相的意思。

因此。

吏部各级官员也是水涨船高,比其他各部官员都要高上半级。

究其原因。

乃是因各级官员的升迁调度,吏部有极大的话语权。

如今若依照詹同所说,将审定官员优劣的权利移交给廉洁衙署以及地方下属的御史台。

那他吏部自然也就形同虚设,按照朱标极重实用的性子,不出多久吏部衙门恐怕都要被裁撤。

“微臣附议。”

“审定官员本就为我吏部职责所在,臣等不敢懈怠躲懒。”

“臣等不敢懈怠。”

“臣等不敢懈怠。”

眨眼的功夫,七八名吏部官员齐齐出班,一同请命。

见此情形。

朱标自然明白他们是担心吏部失权,连累的他们自己官职不保。

可当下这些官员齐齐请命,还真让朱标感觉有些棘手。

“陛下容禀!”

也是在朱标稳坐龙椅,默默注视詹同之时。

詹同猛地抬眸,冲朱标禀道。

“臣所言并非以下属衙门、廉洁衙署取缔吏部。”

“审定地方官员之权移交廉洁衙署,可各级官员升迁调度之权却不能移交廉洁署衙。”

“如此便杜绝独权一者,使其中一个衙门做大。”

“准了!”

不等顾一平等人反应过来,朱标当即允准。

“詹卿所言老成谋国,可行。”

“新设衙门取名公检司,地方官员皆由公检司评定。”

“陛下圣明!”

詹同第一时间,立即拱手跪拜,朗声谢恩。

见此一幕。

即便顾一平等人依旧不愿分权出去,可看着朱标当即应允,甚至都已给新设衙门取好了名字。

这在百官看来,今日詹同所言必然是一早便同朱标禀报过的。

而詹同在朝会上说出这话,也不过是朱标安排。

思绪至此。

其他官员自然不敢多言,顾一平等人也只得无奈叩头领命。

待朝会散去。

朱标将詹同给留了下来,朝堂百官自然也就更加确定先前猜想。

谨身殿院内。

朱标抿了口茶,冲詹同问道。

“此事先前为何不禀告朕?”

“微臣以为,此事断不能走漏风声,故而微臣便唐突行事,于朝会时当庭提出。”

“走漏风声?”

朱标双眸一凝,很是戒备的看向詹同。

也是见朱标如此。

詹同轻叹口气,自然知道瞒不过朱标,旋即便也沉声禀道。

“陛下有所不知,自我朝开国以来,朝中官员甚至地方大员都能探听到皇宫里的消息。”

“这些年虽有好转,可天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宫中的消息,很快便能传到京城官员耳中。”

生怕朱标追问自己宫中消息如何泄露。

詹同赶忙继续说道:“如今朝中官员或想跻身内阁,要么便是瞄准臣这个吏部尚书的位置。”

“因此,若将吏部分权给地方衙门。”

“消息一旦泄露,到时阻扰的便不只是顾一平这些吏部官员。”

这话朱标也是认同。

倘若消息泄露,届时恐怕朝中官员都要反对。

毕竟廉洁衙署还有地方下属的御史台,其中官员都是自己信重之臣以及新科士子。

其他官员想要进入,实在困难。

而吏部却是不同,他们平调就能进入吏部。

“微臣也是想着,陛下借赵平一事惩处吏部官员。”

“而后以吏部失察无能为名,将审定地方官员的权利交给廉洁署衙。”

“只是陛下顾念朝臣,因此微臣便只得硬着头皮,唐突检验。”

“做到很好。”

明白詹同先前的确考虑周祥,朱标也不吝啬,当即出声赞赏道。

“若我朝官员皆似詹卿这般为国为民,那朕便也不需劳神了。”

“为君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只是陛下。”

詹同眼里闪过一抹担忧,“如今朝局虽是稳定。”

“可京城官员觊觎吏部尚书,为名为权。”

“吏制监察不严,地方官员多有不法。”

“当下我朝治政,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被詹同这么一说,朱标眸光也不禁黯淡了几分,缓缓点头后沉声叹道。

“的确如此。”

“我朝治政,仍道阻且长。”

“此事詹卿可有事禀?”

以为詹同还有什么法子,朱标随口便问。

可待他说完,詹同却赶忙摇了摇头。

“臣愚钝,并无良策。”

“只是微臣却有话想说。”

“但说无妨!”见詹同有些犹豫看向自己,迟迟没有开口。

朱标也来了兴致,顺势追问道。

“你我君臣,没什么不好说的。”

“是,陛下信重微臣,微臣不敢装腔作势。”

詹同表情真切,紧紧注射着朱标。

“陛下治国宽严有度,相较太上皇临朝之时,如今朝堂更为清明。”

“前元更是不能与陛下治下相提并论。”

“甚至如今之大明国泰民安,足可担的上盛世之名。”

“只是.....”

詹同微微一顿,转而继续道。

“只是我朝各级官员加在一起不下万人。”

“虽陛下御下有方,朝局稳固。可万名官员终是良莠不齐,其中也有些许佞臣、贪官。”

“微臣想说,倘若今后再有赵平等佞臣恶吏,此实乃陛下之过,也非我朝不甚清明。”

“还请陛下莫要太过自责。”

待詹同说完,朱标略微一怔,有些古怪的看向詹同。

“詹卿难不成知道些什么?”

“北平、西安还有佞臣?”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詹同赶忙否认,“臣久在吏部,倘若地方上有佞臣作乱,臣也绝没有理由事先知晓。”

“只是今次太原赵平一事....”

“陛下震怒,臣也是看在眼里。”

“无论陛下如何勤勉仁德,无论我朝如何鼎盛,无论朝政如何清明。”

“可官员之中总会有蛀虫巨蠹。”

“今日朝会,臣提议廉洁衙署同地方御史台合并,约束地方官员便是如此。”

“好比一人于世,数十年间总有个头疼脑热。”

“当今我朝亦是如此。”

“贪官佞臣便是风寒小疫,发现之后,根除便是。”

“只要不会伤及根本便可。”

“陛下听闻官有佞臣,不宜过分自责。”

看着如师长一般,谆谆劝诱,徐徐开解的詹同。

朱标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詹尚书所言极是。”

“整顿吏制乃长久之功,非一日可成。”

简单寒暄两句后,朱标便也示意詹同告退。

而等詹同前脚刚走。

朱标冲身旁的随身太监刘保儿正色斥道:“还真应了父皇所言,铁门槛出纸裤裆。”

“朝中官员竟能打听到皇宫的消息。”

“你这个司礼太监当的好啊!”

“小人有罪!”

刘保儿闻言赶忙跪在地上,连连请罪。

朱标对他们这些宫人素来宽厚,这还是刘保儿头一次听到朱标如此训斥。

“若要治你的罪,朕便不会同你多言。”

“今明两日,凡是将皇宫消息卖到皇宫外面的所有宫人,一并捉拿!”

“若是宫外,可寻郑国公协助。”

“是!”

语罢,朱标没有多言,大步便走入殿中批阅奏疏。

而刘保儿于原地跪了一个时辰。

直等到朱标下令,他才缓缓起身。

只不过!

当下刘保儿也当真感觉很是棘手。

倘若是调查近来几日,谁将宫中消息出卖给朝中官员的话,倒也好说。

按照近几日宫人外出的名册,大不了一一盘问便是。

只是朱标方才交给他的差事,那是要将先前所有倒卖皇宫消息的宫人,一并捉拿。

这样的差事,刘保儿实在不敢想象如何能在今明两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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