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只是幌子,他们一路跟踪,到达这处洞穴。
洞壁渗出的尸水在火把下泛着幽光,锦辰踩过满地碎骨,牵紧南亦行的手,并肩走进。
石桌上的桐油灯,旁边坐着个人,火光映出张沟壑纵横的脸。
“是你?”锦辰眯起眼睛,那日南亦行初来千屏山寨,他在后山救下的中年赶尸人。
他没有放下警惕,手腕轻动,银铃链发出细微的碰撞声,“那天你说自己是赶尸人。”
石桌旁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陶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说来还没有感谢过少主的救命之恩。我确实赶尸,也养尸。”
他抬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就像少主治蛊也下蛊,不冲突。”
南亦行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洞内的陈设。
石桌上摆着几个陶罐,里面泡着些他不愿细看的东西。
墙角堆着几卷熟悉的布料,正是他们在林中发现的那种裹尸布。
男人慢悠悠地站起身,从石壁上取下一盏油灯,“少主,医师,随我进来吧,我在这里等候你们很久了。”
洞内磷火幽幽,养尸人枯瘦的手指轻叩石桌上的陶罐,“这洞里九曲十八弯,能活着找到这儿的,都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罐中黑甲虫振翅,在铜钱纹罐身上撞出细碎声响。
锦辰垂眸看着地上爬行的尸虫,“所以,有人让你特意在这里等我。”
能是谁呢。
南亦行忽而想到那位神秘的苗王,不由蹙了蹙眉,握紧锦辰的手。
“若是少主先找来,”养尸人掀开陶罐,露出里面泛着磷光的黑甲虫,“就给你能解替命蛊的黑甲虫。”
锦辰紫瞳微眯,指尖轻敲罐沿,“若不是我呢?”
养尸人:“若是锦阙先到……”他掀开另一侧罐盖,金线虫在暗处闪着细碎金光,“就给他金线虫。”
“金线虫能稳蛊安魂,只是……”
“只是什么?”南亦行追问。
“一旦用了金线虫,替命蛊便与心脉共生,再无解蛊可能。”
南亦行神色有片刻怔愣,他回过神来,却无法忽略心头异样的感觉。
苗王不是很纵容锦辰吗。
锦辰捕捉到南亦行的茫然,笑道:“阿哥,锦阙也是他孙子,用你们汉话来说大概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锦辰说完,嘴角的弧度缓缓落下,“那这两样,我都要了。”
话音刚落,赤蛇猛然窜起身形,尖牙对准养尸人。
养尸人枯爪一缩,“少主这是。”
“怎么?”锦辰指尖蛊纹微闪,“我既要解蛊的法子,也要防着有人打歪主意。你答是不答应?”
养尸人:“……”我不答应那还有命吗!
“是,那少主就都拿走吧。”
南亦行离开前,特意落后锦辰几步,趁锦辰走在前面,迅速问养尸人,“替命蛊是谁下的,你知道吗。”
他虽是询问,可眸中冷意太甚,朱砂痣下的眉目在洞穴里半隐着,养尸人竟有种不敢撒谎的心慌。
“……是,苗王。”
果然是。
南亦行说不清自己得到这个答案后是什么感觉。
初来千屏山寨时,他以为锦辰是受宠的、被纵容的蛮横少年,带着山林间不谙世事的野性,那种吸引力是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
或许是初见那眼太惊艳,以至于后面越了解,就越心疼。
如果……
南亦行心中摇摆的天秤终于落下一端,暗下决心。
他要带锦辰离开这里。
千屏山寨太小,怎么能比得过外面广阔浩渺的天地间。
【检测到反派心动值+10,累计67!】
锦辰回头看,南亦行恰好走出洞穴,朝他而来。
锦辰伸手,牵住时十指相扣,却又被抱住,他抬眸,环住南亦行的腰身,又见养尸人匆匆离去。
“阿哥刚才和那人说什么了。”
锦辰偏头,轻轻吻了他一下。
“问了给你下蛊的人是谁。”南亦行没想过要瞒着锦辰。
这千屏山寨所有人都瞒着锦辰,若他也瞒着,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锦辰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不是很在意,“苗王。”
锦辰竟然知道。
南亦行心中又是一颤,抬眸去看锦辰,却见他隐隐含笑的眸子。
“我早就知道,不过你这是怎么了。”锦辰点点南亦行的眼尾,“红了。”
南亦行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连带着语气更加缓和,指尖抚上锦辰的侧脸。
“只是做了个决定。”
他没有继续解释,话锋一转,又说:“黑甲虫拿到,要尽快解蛊,他们不心疼你,我会心疼。”
锦辰嘴角微微上扬,蹭着脸去吻南亦行的唇,模糊不清地嗯了声,撩得南亦行耳朵发麻,一片酥软。
南亦行下意识想按耳朵,却被顺着吻过去,继而是耳垂被湿热包裹的触感,传遍四肢百骸。
他刚抬起的手骤然蜷缩,随着乱掉节奏的呼吸,环上锦辰后背。
仿若用爱意在编织看不见的网。
缠绵悱恻,刻骨铭心。
锦辰和南亦行回到圆形祭坛深处,暂时居住的木屋时,长老们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明白什么,满含欲言又止的复杂,可最终,竟还是没有一个人多说什么。
也就只有阿叁以为,他还把长老们和大祭司瞒得挺好。
木屋不远处,锦阙站在树下静静看着他们所有人,目送锦辰和南亦行进屋后,手中把玩的毒虫才被收回去,抬头望向这即将落下的黄昏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