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曦终究还是回到了屋子里。
倒不是说他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在大雪纷飞的屋外，写完几千字，而是他姥爷见不得自己的孙子受苦，于是偷偷摸摸帮他写完了。
聂青山也知道这事儿，但他沉吟许久之后，终究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聂曦终归是他的儿子，他不可能真的看着他冻死在屋外。
正在为聂曦用温水擦拭身体的姥爷看着自己孙子身上的冻伤，心疼得眼泪直掉。
“你这个心狠的爹！他真的要把你杀了吗？”
一旁的姥姥更是红了眼眶：“当初我就不应该把娥嫁给他！他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下次他再这样，你就找姥姥！姥姥把他轰出去！”
“哗啦！”
房间门猛地被聂青山推开，姥姥姥爷一下子就住嘴了。
他们活了这么大岁数，就算性格有点问题，但能当奸商这么多年还没被人报复，靠的就是一手看人下菜。
聂青山是他们女婿不错，平日里不发火时，真就跟个病殃殃的人没什么区别。
可一旦发火，俩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怖气压——其实这也是他们能把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的原因，他们认定了聂青山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玻璃瓶被聂青山丢到床上。
“把药擦了，然后明天继续上课！”
说罢，他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聂曦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不过很快又被他隐去。
姥爷拿起玻璃瓶，将里面褐色的液体均匀地涂抹在聂曦身上的冻伤处。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些被冻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颜色。
见到这一幕，姥姥嘴唇蠕动，犹豫许久，对着自己的孙子说道：“乖孙，以后你就听你爹的话，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我知道了，姥姥……”聂曦一脸萌萌哒地说了一句，然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委屈：“可是……可是我感觉……我爹好像很讨厌我……”
“别乱说！”姥姥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他可是你亲爹，你做错了事，他当然要教导你……”
姥爷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这对老夫老妻虽然这些年对于聂青山的观感越来越差，但终究没有在所孙子面前说他父亲的坏话。
“哦……”聂曦满脸委屈地哦了一句。
……
深夜。
老夫老妻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我们是不是宠曦曦宠得太过了？”姥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感觉我们已经把他带坏了……”
“别胡说！什么坏不坏的！曦曦只是个孩子而已！”姥爷反驳：“不就是调皮一些吗？”
“咱们家大业大，难道赔不起几只鸡？”
话是这么说，但老头脸上的表情明显不自然了许多：“大不了……大不了明天我替曦曦去道歉！”
“道歉！道歉！”姥姥一脚将姥爷踹下了床：“你就知道宠着他！”
“惯子如杀父的道理你不明白吗？青讨厌我们俩不是没有道理的！”姥姥再度叹了一口气：“他今天看曦曦的眼神，虽然他藏得很深，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心疼……”
“要不是曦曦太……调皮，他怎么会舍得打曦曦……”
“那也太狠了！”姥爷揉着自己撞在冰冷的地上而导致生疼的手臂跟臀部，嘟囔道：“教导孩子，哪有他这么教导的？”
“这冰天雪地的，曦曦就穿了一件衬衣……如果不是我，他简直恨不得让曦曦冻死……”
“他这种教育方式……那能成吗？你看我，我从不打娥，但娥不还是成才了吗？”
“现在这十里八乡的，谁见了娥不得说一声女中豪杰？”
一边说着，他一边爬上床，钻进被窝里，感受着温暖的被窝，他忍不住舒坦地呼出一口气。
“倒是青……这些年一直病殃殃的，要是……咱们女儿还年轻，又这么优秀，以后一定要找个疼曦曦的……”
“你瞎说什么呢？！”姥姥又赏了他一腿，让他与冰冷的地面再一次亲密接触。
要说老头地位低不是没有原因的，家里的财政大权被聂青山与娥掌管，姥姥又是个超凡者，虽然只是第二境，但能把老头摁在地上暴揍——实际上，能娶到一个超凡者为妻，一直是老头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为此，他甚至动用小金库给那位传说中的盟主聂青山立了一块牌位……
要不是聂青山出台了一系列的律令，大大拉低了超凡者的地位，哪怕只是一个第二境的超凡者，也不是老头能觊觎的……
屋外的大黄听到响动，连忙摇头摆尾地跑进来，看着狼狈不已的老头，那张狗脸上似乎是露出一个嘲笑。
“去去去！谁让你进屋了？”老头连连挥手，将大黄赶出屋子。
大黄极通人性，对老头打了个响鼻后，又摇头摆尾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这小窝是聂青山亲手帮它搭建的，自从有了这个小窝，大黄身上的迟暮之气日渐消失，原本苍老的身躯又变得毛光水滑起来，就在几个月前甚至还祸害了城镇中的几条小母狗，算算时间，它的孩子也差不多要来到这个世界了……
“咱们这女婿到底是什么来头！”老头再度爬上床，想起那个气势吓人的女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这辈子，前半生生活在妻子的阴影下，老了老了，又来了个明显是大人物的女婿，这女婿根本不带正眼看他，偏偏他还不敢表露不满——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讨人嫌。
“咱镇子里超管协会的那些超凡者大人我也打过交道，但他们看起来都没我这个女婿吓人……”老头说道。
“咱这穷乡僻壤的，超管协会里面的超凡者，最多也就第四境而已，在大荒星的超凡者圈子里，顶了天也就是中等层次……”姥姥说道：“咱们这位女婿的来头一定很大，起码也是个第五境的……”
“咱家老爷子就是个第四境的，但他也没咱女婿吓人呐……”
“要是他对曦曦能好一些就好了……咱曦曦以后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超凡者！”老头满怀希冀地说道：“没想到，我家也会出一个超凡者，日后就算我下去，见到列祖列宗也能昂首挺胸了……”
“去去去！你这糟老头子就会胡说！”
“睡觉睡觉！”姥姥拍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