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看温凌脸有怒气，问：“怎么了？”
温凌坐下来，克制住情绪，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白眉道长。恰好白眉道长手机响了，他忙拿着手机，告诉温凌到外面接个电话，便起身出去。
温凌看道长走远，这才对莫语道：“我们最近在开发新平台，按理来说模式是业内最新的，针对的也是未来的风向而不是现在，没想到今天收到消息，另一个公司也在做，和我们的模式相差无几，正在赶进度。”
莫语略有些诧异，侧了侧头：“这算商业机密泄露吗？”
“嗯。平台这种东西，已有的模式是可以模仿的，但我们这次是改革，是创新，前所未有，没有发布前不可能有类似的模式，更别提相似程度这么高。”
莫语眨眨眼睛，若有所思看了眼门口，又回头问：“你怎么知道？”
温凌笑得有点无力，更像是自嘲，道：“对方想先宣布方案主权，这样就算我们提前把平台做出来，他们也能反咬我们偷窃他们信息，昨天就在业内放出风声了。”
莫语不解：“那你确定了方案为什么不像他们先放风声，宣布主权？”
温凌叹了口气，拍了拍莫语的头：“如果风声出来，后续会有各种公司争相模仿，加大竞争，这不是一个好决策。这次那公司想这么做，恐怕不是为了收益，而是想坏了我们名声。”
“而且投资方知道我们信息泄露，很可能撤资，到时候我们公司就水深火热了。”
“也就是想搞垮你们。”莫语一句话总结。
温凌扶着莫语头发的手变得沉重：是啊，这次是被竞争对手盯上了。
每行每业都是口碑至上，一旦一个公司有了污点，往后的影响不可估量，更何况这是一个走在尖端的公司。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莫语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温凌道：“泄露机密的人和手段已经在查，巧就巧在最近公司摄像头故障，还没来得及联系人修，紧接着就出了这种事。公司知道摄像头故障的人没几个，我助理是其中一个，现在我更怀疑她了，晚些我先找她谈谈。”
莫语又问：“那平台的事呢？”
“还没有确定解决方案，下午再开个会。”
莫语点了点头，看向桌上那堆文件，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后，她又开口：“这事有多严重？”
温凌不解地看了莫语一眼，摸不透她关心这个问题的缘由。
但莫语想要了解公司和业内的信息，温凌是乐意的，这样等她以后毕业工作，也可以多一条路选择。
而告诉她行业内的竞争真相，也相当于告诉她社会的复杂，于是温凌把这件事的很多细节及严重性分缕析条告诉莫语，顺便还给她科普一些专业的知识。
莫语认真地听着，因为以前在家温凌也会时不时透露一些她行业相关，听起来并不太吃力。
听完后，得知事态严峻的莫语看一眼面容憔悴的温凌，细思片刻道：“你现在重新设计平台，肯定来不及，也相当于向对手低头，你应该不会这么做。”
温凌点头道：“当然不会，一来时间不允许，二来一旦让步，有一就有二。
而且从对方透露的信息来看，对方把平台运作模式窃取了，核心技术却还拿不到手，他们有方向没技术，也是没有用，我们不需要推翻重做。”
说完，温凌却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莫语：“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语声音低低道：“我觉得你的战略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但如果这样，你找助理，就多此一举了。”
温凌愣了一下：“继续。”
莫语看温凌还是摸不出自己意图的样子，垂下眼帘盯着地上的瓷砖，更直白点提醒她：“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才会忽略这个问题吧？对方把消息公布出来，证明已经和你摊牌，卧底被揪出来在他们预料之中，假设助理就是，你找她对峙也没什么用，撕破脸还不方便你以后布局。”
“就算助理不是，对方也会对你警惕，以后你的方案改了，他们只会找机会钻你的空子攻击你，你除了树一个摆在台面上的对敌，一点好处也捞不上。”
温凌忽然眯起眼睛，有一丝异光从眼里闪过。
她按捺住当下的心情，轻轻道：“说说你的看法。”
莫语看了温凌一眼，不知道她是没听明白还是想试探自己，只好又道：“我觉得抓商业间谍要找到确切证据，如果助理就是，看她和你交流时表情演得这么到位，我认为你找她对峙不一定有结果。”
“所以？”
“所以我的看法是，你不如沉气沉到底，先确认卧底是不是她，再做打算。如果是，好办得很，你能让她做助理，不外乎信任，她能在你面前瞒天过海，肯定也利用了这份信任，你就假戏做到底，找个假靶子针对，制造你糊涂错判的假象，再把她抬到‘心腹’位置，告诉她你打算暗度陈仓，这种时候你给她透露任何‘内部’方案，对方都会上心得多，要是能彻底取得助理和对手信任，对手还会跟着你的方案走，届时你的主动权就拿稳了。
当然你和助理‘携手’暗度的陈仓也是假的，我知道你在业内见解独到且狠辣，那我相信你不仅能看到别人看不出来的市场风向，也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风向雷区，你的假方案往雷区上走，对方要是错信，最后全军覆没也只能忍着，这个哑巴亏吃一次够他们记一辈子。”
说到这里，莫语看向温凌，嘴角有一丝冷笑：“这时候你就是杀一儆百、杀鸡儆猴，再有不长眼的想暗算你，也得好好想想了。”
……
温凌静静听着，一动不动审视着莫语，心情是得知公司被暗算以外的复杂：
她怎么还学会这些招数了？
之前经莫语一提，温凌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气过头，想到可能被自己真心对待、细心培养的助理背叛，她没办法保持理智。
她第一时间想到处理了助理后，明面上做出紧急整改行动，掩人耳目，背地里进行的是另一套方案，防止明面上的方案再被对手针对。
她没想到莫语不仅能把问题指出来，还想出更迂回的招数？暗度陈仓一层不够，要来个两层，把对方一网打尽？
温凌深吸一口气，说不上自己的心情。
这时她对事件的方向已经有了底，却还想测试一下莫语，便问：“如果助理不是间谍呢？如果对方始终不上钩呢？”
莫语眼也没抬，像是说一件多么普通的事：“她不是，总有人是，无论是谁都是钻了你的空子，让他继续钻就是。至于上不上钩，我觉得不用担心，既然对方有心针对，一定不会止步于此，跟着你走也好，处处制肘也罢，总有露马脚的时候，届时被抓住想跑就难了。”
温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总觉得莫语说这段话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阴狠。
当妈的她暗吸一口冷气，有点为莫语的思想担忧。
这时莫语却是一顿，看着温凌道：“不过这样的话，就要辛苦你们了，无论怎么做几个方案都需要人力物力。”
温凌又是一怔，一会儿后扬起微笑：“那不会，我不是说了吗？核心技术他们没有，我这边再怎么整改，也只需要改变模式，核心系统可以用，我们多加几次班就能赶回来了。”
这时停了一下，又是一抹冷笑：“说到这里，将来他们落套，恐怕对核心技术也有想法，这样的话，对付他们的方法就又多了。”
莫语倒不是很关心温凌所说的方法，她刚才只是给温凌提供一个思路，现在看她胸有成竹了，知道已经有确切对策，便不再吭声。
之后的事情涉及到技术细节，莫语就更帮不上忙了，便不再说话，由温凌独自思考。
这时更让她在意的，已经不是温凌的工作问题，而是被告知不是被人请来对付温凌的新娘，又是为了什么，才会一直阴魂不散。
而就在莫语深思的时候，出去接电话的道长再度回来。不知道他接了一个什么电话，再进办公室时眼神有些懊恼。他一屁股坐回角落的沙发，表情也不似以前和善了，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声未吭。